绝大部分长刀骑兵,却是迎着溃兵不急不缓,从容向前,然后甫一接触到溃兵军阵,便大肆砍杀。
一时间,吾山南峦下的官道之上,断肢残躯洒落一片,引发的动静犹然胜过之前交战时的响动,尤其是其中哀嚎之声更是瘆人。
但不管如何,溃兵却是迅速得以整顿,前方桥前宋军营寨内追逐出来的士卒也即刻放弃追击,回身固守。
局面稍微稳定了下来,李成不慌不忙,却居然先瞥了一眼身侧洪涯,见到对方面色不变,反而捋须感叹,却是顺势又起了两分敬意。
“洪相公稍待。”片刻之后,数名长刀骑兵拎着明晃晃的大刀,将一名甲胄精良的军官驱赶过来,李成见状,却是先跟洪涯道了声乏,方才回头朝着马前那军官凛然出声。“吴顺,杜彦呢尔等为何败到如此地步”
“杜大兄死了”那吴顺伏于马前泥泞之处,身上淋雨,脚下崴泥,偏偏又气喘吁吁,端是狼狈不堪,却又因为数柄长刀在侧,李成在前,不得不匆匆解释。“好教大都督知道,不是我们不尽心尽力,乃是这股宋军不是寻常所在,乃是赵官家心腹的御前班直所以虽只两千,却前后两日将我们五六千密州兵顶的严严实实”
一直拿捏姿态的李成与洪涯终于齐齐变色,他们本是渡河偷袭,冒雨而来,然后猝然交战,一日一夜,便是有零星情报,又如何能这般断定前方这股精锐来历
实际上,当日在阳谷,那张懋德也只是以为东京来的王师,却也不晓得这是御前班直。
说到底,除非是跟那位官家有过直接、间接接触,谁又能信赵宋的官家舍得把自家班直当成消耗品给扔出来呢
而回到眼前,李、洪二人齐齐变色,洪涯旋即恢复镇定,倒是李成忍不住在马上严厉呵斥“你如何得知是御前班直”
“好教大都督知道,是那官军自陈”吴顺赶紧叩首再答。“今日战了小半个上午,本以为可以耗下去,却不料双方都疲敝之时,对面一将引他亲卫武士,早早藏身于前线官家甲士之后,无论前线如何惨烈,却只是不动,临到我那兄长下令轮换之时,才忽然趁势冲出,直奔我家兄长而去而我家兄长措手不及,却被他直接被对方斩了这时那人身侧武士方才喊出来,说斩杀我兄长的,正是御前班直统制官领皇城司杨沂中”
李成本能张口冷笑“焉知不是在趁势唬你们这群败军若非听到是御前班直,你们何至于溃散到这个程度”
“不是在唬,十之八九是真。”就在这时,洪涯忽然出言,却是下了断言。
李成回过头来,微微一怔“洪相公”
“杨沂中至此,必然是受了那赵宋官家的直接旨意。”洪涯昂然睥睨做答。“而洪某不才,曾于长社亲身败于那赵宋官家之手,当日长社城下,我遥见赵宋官家龙纛,也如李大都督这般不信,却是亲率百骑,穿阵去观虚实,待到龙纛之前,百骑死伤过半,却也窥的清楚从那日起,在下便知道,东京城内那位官家的脾性简直就不像赵氏子孙而今日,这杨沂中引御前班直在此,反而正对门路”
李成依然犹疑。
而洪涯不慌不忙,却又捻须冷笑“大都督便是信不过洪某,也该信得过那覆没在长社城前的十五个猛安”
李成终于肃然“如此说来,前方真是御前班直”
洪涯依旧冷笑“在下固知赵宋天子,所以愿意相信”
李成闻言仰天一声叹气“如此说来,此番战事岂不是要艰难起来了”
洪涯微微一怔,反过来眯眼去看对方“大都督此言何意”
李成当即感慨相对“洪相公,你想啊,御前班直乃是天下兵马精选,何其精锐若他们一意固守,咱们又怎么可能轻易突破”
“我军两万,而敌军看营盘规模,却只一两千人,又没有隔河相守,而是背河守寨,便是精锐又如何捱的住消磨”洪涯当即失笑。“昨日猝然接战,不是说便当场消磨了对方两三百众吗便是今日密州兵溃下来,便没有杀伤”
李成终于也笑“洪相公,在下不是说打不过去,而是讲,御前班直如此精锐,便是消磨过去,战机便也失了,何况人家昨日便该求援了的,届时还没消磨起来,说不得援兵便到了”
洪涯继续捻须而笑“如此说来,留下密州兵看管这御前班直,咱们从下游滑家口强渡,直接从侧翼攻击平阴又如何”
李成摇头不止,继续笑对“密州兵已遭如此败绩,如何看得住这御前班直”
洪涯终于不笑“如此说来,你我不如撤军回黄河北面聊城去了”
这话就很恶毒了若是两万之众匆匆渡黄河而来,却被两千班直在两日内直接又逼回黄河北岸,怕是河北岸的金军能直接在聊城将李成给了断了也说不定
然而,李成闻得此言,也严肃起来,却又不着急回复,反而是朝身前几名长刀骑士微微一努嘴后者会意,其中一人位置最好,角度最正,却是直接一刀劈下,就在李成洪涯二人身前将这密州军的二号人物吴顺的首级给从脖颈处一刀砍下
且说,吴顺一直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