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好像养猫一样,猫咪受到惊吓的时候得顺毛撸。
他伸手按下开关,室内倏地亮堂起来。
房间里一片狼藉。
方才离开得太匆忙,没有关窗,桌上的稿件被越发猛烈的风刮得散落一地。
几片碧绿梧桐随风卷进来,在地上蜷缩成卷曲的形状。
迟晏径直走过去,推上玻璃窗,簌簌的风声被关在窗外。
他弯腰捡着地上乱七八糟的稿件,一边抬头对顾嘉年温声道“等我下,很快。”
顾嘉年没有吱声,站在门口失神地盯着满地的纸张与落叶。
夜风拨乱一切。
纷杂稿件的遮掩下,那几个泛黄的信封横七竖八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沾染着窗外卷进来的尘埃。
可怜兮兮的。
仿佛在同她对视,向她求救。
顾嘉年咬住唇角,心里面难过得想哭。
她闭了闭眼,终究没办法忍受这样的画面,快步走进去,闷头将那些信封珍而重之地拾起来,弯着腰一封一封地拂去上面的灰尘。
在往前的十个月里,它们是她最珍而重之的宝藏。
多少个难熬的昼夜,秋冬到春夏,它们无声地陪伴着她度过。
它们穿插在秒针的每一次走动中,闯进她无数个想要放弃的噩梦里,告诉她,她一定可以。
顾嘉年捧着那些她视若珍宝的信,摸着上面的每一道折痕。
乔薇口中的那些话细碎零散地响起来,戳着她的五脏六腑,将她血淋淋地扒开。
“他们带着一沓信封闯进来。”
“他们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下流。”
“他们说他勾引高中生,说要去告他。”
他在她最艰难的那段岁月里,将它们妥帖赠与她,给她无上勇气。
那上面的每一道反复翻阅造成的折痕,都曾经是她最坚不可摧的盔甲,护佑她远航。
可这些盔甲,却在如今被人用来当作伤害他的利器。
顾嘉年蹲下来,指间抖动着拂去那个暗红色北霖大学校徽上的最后一点尘埃,把那些信封紧紧地贴在胸前,如一只鸵鸟一般埋起了头。
她不能不面对的,不然她同爸妈又有什么区别
顾嘉年埋着头,心肺被劈开,一句句同他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迟晏,对不起”
一声一声颤抖又重复的道歉,把女孩子敏感的自尊心击得粉碎,难也再谈爱和喜欢。
她只觉得满心都是辜负和歉疚,觉得自己根本不值得他这样的善待、一次次的找寻与关怀。
这样温柔的夏夜,他不该同她浪费。
她甚至在某一瞬间觉得,哪怕他能像陆许阳那样痛恨她都好,只要他能够开心一些。
关了窗的房间里,静到只有她的道歉。
一句又一句哽咽着,无始终。
迟晏的耳廓如同针扎,满眼都是她弓着的脊背。
女孩背后那对细长的蝴蝶骨颤抖着,透过薄薄的衣料,纤细脊骨上突出的结点隆起着。
更遑论方才见面时候几乎戳进他眼眶的尖下巴。
相较去年北霖一见,她瘦了许多。
六百八十九分,几万考生之中的第二名。
他原本为其欢欣鼓舞、与有荣焉。
可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却醒悟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她是同几万人在拼搏。
若是放在兽界,那该是怎样尸横遍野的厮杀。他的小姑娘咽下血泪挺到了最后,站在白骨累累的顶端,自己却也剩不下多少皮肉了。
迟晏想起方才那个短暂又克制的拥抱。
他想要抱紧她,怀里的人却纤细到难以填满他圈紧的臂弯。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没能快乐,她的自尊心依旧被现实击得粉碎,被那些以爱为名的操控与枷锁绑在了她心里的耻辱架上。
为什么要道歉。
她凭什么要这样卑微地同他道歉。
她今天本该站在高高的塔顶,享受着属于她的无上荣光。
迟晏慢慢攥紧了拳,大步走到她身边。
将那个依旧在道歉的善良无比的女孩子从地上挖起来。
他没办法再慢慢来了。
不然不知道他们俩谁会先垮掉。
他的声音哑然“顾嘉年,你跟我道什么歉啊咱们是不是该讲究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爸妈做的事,你在这充什么英雄好汉”
女孩子被迫站起来,终于停下周始往复的道歉,却依旧固执地偏过头不肯看他,崩溃地抽泣着。
眼泪如碎玉。
许久后,她声音破碎着哽咽道“是,来工作室找你的是我爸妈,我知道他们没办法代表我”
“可你能否认吗,这些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因为我”
迟晏打断她。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