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饱经沧桑的干练,只是因病原因,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苍老一些。
可即便如此,也能让人从中看出他年轻时的风姿。
在宋枝蒽默默打量他的时候,祁仲卿也在打量宋枝蒽,或许没到当年那张合照里,资质平平脸上还有胎记的小姑娘,能出落到现在这副模样,他稍稍有些惊讶。
但这瞬的惊讶,很快就转变成对祁岸的关注,“怎么就只有你们过来。”
到底是生分了好几年的父子,祁仲卿已经尽力宽厚,但说出来的话还是不怎么中听。
就好像在说,我可不想单独见你。
偏偏祁岸也和他对着来,冷冷一笑,“你以为谁都有时间来看你么。”
宋枝蒽捏了捏祁岸的手,示意他注意语气。
哪曾想,向来脾气火爆的祁仲卿非但没生气,还让助理带两人坐下,“吃饭了么。”
即便坐下,祁岸也牵着宋枝蒽的手没松开,他没接下话茬,而是问他,“病房怎么就只有你自己,你那小老婆和儿子呢。”
话里明显的轻蔑。
宋枝蒽也是在昨晚事后,两人抱在一起促膝长谈的时候,才知道祁岸还有个弟弟,这个小孩儿现在差不多四岁,他连面都没见过。
他父亲的这个小老婆,当初更是跟祁仲卿偷偷好了好多年扶正的。
祁仲卿在商界有头有脸,是出名的企业家,也是有名的慈善家,他的人生履历无疑是成功的,但这并不意味他的私生活也多么清正。
他这种阶层的有钱人自始至终都摆脱不了那套活法,祁岸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父亲。
在外人面前,他多么伟光正,可回到家,他却和易美茹各玩各的。
对祁岸来说,他并没有一个好父亲的模样。
可祁仲卿却热衷于扮演一个好父亲的角色,为他筹划这筹划那,甚至为了让他听自己的摆布,不惜搅乱他的人生。
曾经的祁仲卿永远都意识不到,他是怎么将祁岸亲手推开的,直到病来如山倒。
他才恍然发现,自己这辈子最失败的是什么。
他最爱的那个儿子,成了最恨他的人。
而这种感觉,在祁岸坐在他面前的一刻,感受的更为深刻。
祁仲卿知道他在讽刺自己,但还是语调平和,“我嫌他们吵,就不让他们来了,自己一个人待着也很清净。”
宋枝蒽莫名从这话听出一种迟暮老人的意味。
祁岸喉结微滚,也显然有同样感受。
祁仲卿难得笑笑,“就是赶得时候不巧,你们要是晚来几天,我还能出去招待一下你们。”
即便知道这会儿自己不应该说话,但宋枝蒽还是鼓起勇气,擅自接了祁仲卿的话,“我们已经吃过了,谢谢叔叔关心,当下的情况,还是叔叔您的病要紧。”
她说这话的瞬间,祁岸跟祁仲卿一同朝她看来。
祁仲卿是意外,祁岸则是意外中带着些许另眼相看。
再然后,祁仲卿亲眼看到祁岸宠溺地笑了下。
与他看自己时不同,这刻的祁岸,眼里是有光的。
祁仲卿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也许被这一瞬深深撼动,祁仲卿在那天,和宋枝蒽说了不少话。
而原本应该担当主角的祁岸,却始终在旁边沉默着。
祁仲卿问了宋枝蒽许多,比如关于她的家庭,学业,和现在的生活,语气并没有掺杂任何情绪,而是平铺直述地了解。
宋枝蒽也回答得不卑不亢,完全不再是几年前,那个电话里茫然无措的小姑娘模样。
对话就这么进行了没多久,宋枝蒽手机响了。
是个不认识的来电话号码。
宋枝蒽表情略有些为难,是祁仲卿开口,“没事,你出去接,我也正好和祁岸单独聊聊。”
宋枝蒽也不傻,乖乖笑了下,起身要离开。
祁岸倒也没拦着,只是在她出门后多看了眼。
还是祁仲卿把他拉回神,“这姑娘,比我想象中优秀很多。”
两父子之间的话题,似乎就只有关乎到宋枝蒽,才能对上话头,祁岸没有刚进来的敌意,沉声一笑,“她一直都很优秀,只是你一直用有色眼光看待她。”
一个穷人家的小姑娘,姿色平平,企图通过祁岸攀龙附凤,光是听着就让人生厌。
然而当他亲眼见到宋枝蒽的时候,才明白,那些描述都与她无关,也明白,为什么祁岸非她不可。
她有一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聪慧伶俐,又有一种美而不自知的纯粹和谦卑。
她跟祁岸,一个张扬一个内敛。
没有比谁能更像她一样,治愈和温暖祁岸。
什么家室,什么门当户对,遇对了人,其他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
大概是人走到生离死别这步,总会放下诸多执念,祁仲卿点头,“挺好。”
祁岸没想到这种话会从他父亲的嘴里说出来,神思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