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夏遗虽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能从这些人的反应中觉察到情况似乎不好。他开始紧张,他一紧张,魔心就开始妄动,不安激起烦躁,烦躁激起暴虐。他动了动脚。
双文律已走到夏遗面前,他戒备地抬头去看这个人,却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获得了片刻的清宁。
夏遗放松了紧绷的肩背,仰头看着这个人把手盖在他的额头发顶。
好像一道清泉从头顶流入。那些折磨他的、永不止息的暴虐、愤怒、怨恨,都在这道清泉下平息了。夏遗第一次体验到轻松平静。
但那只手很快就移开了。
夏遗看着他们反应,知道这个人也失败了。
他们会怎么做要再把他丢进水潭里吗
他一个一个记着这些人的面孔。如果他们把他丢进水潭,以后他就要一个一个把他们都杀掉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双文律忽低头看向他。夏遗心头忽地一紧,好像自己已经被看穿。可是那双眼睛还是很平静。
“我想收他为徒。”
剑阁弟子,永远都有一柄剑。
哪怕道心将毁,裂纹遍布,但他们的师长、他们的前辈,哪怕相隔无数岁月与距离,都在以自己的道,护持着后辈剑心。
不归阜中,夏遗在池水中闭目,池水为杀意激荡。
他要用这些杀念来磨成一剑。
一千四百九十六年前,他被从深潭里捞出来。
那个人在所有人的反对中,说“他是我的因果。”
“从今以后,他的因果,我来背。”
夏遗闭眼卧在池中。
夏遗紧紧攥着拳,血丝在池中飘散开。
可是后来,你为什么又亲手折了我的剑
“夏遗为什么会叛出剑阁”
北凉洲,盛惊晓坐在矮崖上。崖上没有植物,赤裸着红褐色的土石,粗狂苍凉。
他身旁放着一壶酒,酒也是粗粗辣辣的刀冰烧。
被他问的人坐在酒壶的另一侧,头发乱糟糟用粗布带绑在脑后,一条腿支着,另一条腿垂在崖下晃悠,看着远处零零落落几点野灌木,向后撑着一只胳膊喝酒。
就这么个懒散逛荡的样子,谁能想到这个人在见到的第一面就把盛惊晓给揍趴下了
盛惊晓在堕为魔修后,修为反而开始疯涨。魔修修一颗执心,盛惊晓那颗能自欺入妄的执心很契合修魔。
但他来北凉洲后还是被坑了个够呛。
像他这种才堕魔的名门正派修士是魔修们最欢迎的。他们身上往往都有着不错的财富积累,无处可去只能来凉洲,但认知还没来得及转过来,多少都还残存有几分正派弟子的天真,最好坑不过了。
魔修之间的阴暗诡谲明枪暗箭是盛惊晓以前从没见识过的,若非系统相助,恐怕他已经被坑死不知多少回了。
上回盛惊晓又入了别人的套,结果不知哪冒出来的这么个落拓剑修,把他和给他下套的魔修们都揍了一顿,查了查玉简后,又将给他下套的魔修都给砍了。
盛惊晓原本以为自己这回逃不过了。系统告诉他这个剑修很强,它没把握带他逃出去。
但这个剑修瞧了瞧他后,竟没有杀他。
“你就是之前那个放言要超越剑尊的万剑峰弟子怎么堕魔了”这剑修问道。
盛惊晓听到这句话,突然感觉到羞耻。
但这剑修没有追问,反倒把他提溜到了一个清净地方。
“你不杀我吗”盛惊晓问道。
他看得出,这个剑修是个正法修士。
“这是哪”剑修问道。
“北凉洲。”盛惊晓答道。
“北凉洲全是魔修,我遇见个魔修就杀,要不要过了”剑修道。
也许是对他一朝崛起曾放狂言后来又堕魔的经历感兴趣,这个剑修留着他唠了不少闲话。
也是在闲话当中,盛惊晓知道了这个剑修名叫危泽方,是剑阁驻守北凉洲的修士,已经在北凉洲驻守九百年了。
南北凉洲虽然是魔修的地盘,却并非没有正法修士。各大宗门都在南北凉洲留有眼睛以观情况。这本是个轮守的职责,但危泽方自请常驻,也就留了九百年。
至于话题为什么会转向夏遗是危泽方先看出来他的心思
“我瞧你入北凉后这个前进方向,是想去不归阜”
盛惊晓搓了搓手指,忽然放开了道“对我的下一步目标是夏遗”
“剑尊这个目标太高远,不如先从他的徒弟开始。”
最强剑修系统已经开始默默捂脸。危泽方却没有像盛惊晓以前遇到过的那些人一样,或尴尬或惊异或古怪或厌烦,他只是很平常地点了点头。
“那你可得好好修行,你现在的修为去不归阜就是找死。”危泽方道。
他这么平静地对待盛惊晓的中二发言,反倒使得盛惊晓不习惯起来。
危泽方没当回事。从前程似锦一日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