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哪怕是像他这样已经迈入第八重天璇境的修士,也绝不愿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踏入一个被破坏的传送阵当中。
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修士、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毁掉血锈刀、不知道血锈刀出了什么问题,但他并没想他死。
遂州,冲和城外,双文律收回点落空间的手。
朗擎云躺在地上,皮肤像瓷器上的冰裂纹一样密密麻麻布满裂痕。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只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踏入破损的传送阵的确是很恐怖的一件事。紊乱的空间交错割裂,人像拼图一样被往不同的空间分割。若不是道种,恐怕他已经变成一堆乱七八糟的碎块了。
但道种也不是万能的。
过度运转了法力的经脉胀痛难忍,反复愈合过的肢体无法自控地发抖。
但他只需要忍耐和等待就好了。道种会把他修好的。
朗擎云咳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他还没有痊愈,只是可以正常行动了。身上的衣服和血痂一起碎成细屑掉落满地。
他从地上捞起一个划痕遍布的袋子,难得他的储物袋竟没有毁掉。他刚从里面取出一件衣服,就见饱受的储物袋碎成了一地,带着里面的东西一起毁掉了。
朗擎云顿了顿,把衣服披在身上。
好歹给他留了一件衣服。
他站起身,地上传来几声闷响。两枚碎银从衣服里滚落。
朗擎云低头看着它们,慢慢弯腰捡起。
现在他身上,只剩一身衣服、血锈刀,还有这两枚碎银了。
朗擎云随便挑了一个方向,没走多远,就听见了人声。再往前走一段,就出现了一条修整平实的道路,再不远,就是高高的城墙,墙头上写着三个大字“冲和城”。
他仍在遂州。他被传送到了冲和城郊,不远处,就是城门中往来的行人、道路旁做生意的小摊。
守着摊子的货郎在叫卖,蹲在前头的客人在谈价,排队入城的人或抱怨或闲扯,推着汤面车的小贩掀起锅盖,热腾腾的汤底在冷风中扑出一片白。
朗擎云站在那里。他已经许久没来过有人烟的地方了。
他总是害怕,怕那些追着他、追着血锈刀的修士,正好在他停歇于某个城镇的时候找到他。
朗擎云静静地看了片刻,抬脚向汤面车走去。
曾经他很努力地去生活。他珍惜别人的生命。他热爱别人的生命就是热爱自己的生命。
现在他已不在乎。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别人的性命。
“给我来一碗。”朗擎云放下一块碎银,“有什么加什么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鲜活的人群,没有吃过温暖的食物。他想休息一下,想喝一碗热汤面。
遂州牧府邸。
遂州已经入了冬,今天天气格外的冷,云层将天空遮得发白,透下的光又薄又淡。
邱书峰披着一件厚氅,身边燃着暖炉,但他握着笔的手指还是有些发僵。
仆从给他端来一个扣着盖子的大碗,放在隔着屏风的另一张桌几上。
邱书峰恍然看了看一旁的机关摆钟,到吃饭的时间了。他放下手中的笔,走过去揭开盖子。
“热汤面。”邱书峰笑道。
遂州这边儿多面食,包子馒头扎实、云吞点心花巧,面条在扎实与花巧之间。不过是长条的面过水煮熟,却又有细面、宽面、拉面、切面等等之分,夏天多凉面干拌,冬天则多做热汤面。
长面片扯得薄而匀,软滑适口,冬天连汤带面的这么来上一碗,很适合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家。
邱书峰坐下吃面。到了他这个年纪,能准时吃饭尽量就不要乱了时辰。工作是永远忙不完的,他活着,才能去做他想做的事。
遂州现在的情况稳定多了。谢镜飞和虞梦拉了一大批正派宗门的修士来帮忙。他身为遂州执事,又有在善功堂发布任务的权力。如今距离剑尊出关已经过去大半年了,那些为此回到剑阁当中的修士,现在也明白只待在剑阁大约是见不到剑尊了,有不少都接了谢镜飞的任务。
有了这么一群“多管闲事”的家伙后,那些在遂州乱来的修士们都收敛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这一次的安定能持续多久,但如果不在能歇息的时候喘口气儿,等艰难的时候来了,可怎么熬呢
邱书峰一直在等待。等待血锈刀的乱子真正爆发的那一日。
卷进局中的人都是看不清的,他这个半只脚踏在旋涡外的人,反倒比那些追逐血锈刀的修士们要看得清楚得多。
血锈刀现在卷起的风波并不正常。比起“无上道藏”这个名头,仅仅一州之地的风云太过狭小了。
七海九洲十八岛,乾坤何处不寻仙
遂州只是中洲上的小小一州。能够直指大道的无上道藏,掀起的风云不止该卷进去遂州、卷进去中洲,它该把整个乾坤都卷进去才对
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