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岛的屏障也该改一改了。”
松林外。
邱书峰扶着一棵老松休息,身后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书童。邱书峰虽然是个文人,体力却不差,年轻时习武健身,还会弓马,但现在年纪渐大,发间显白,又舟车劳顿,难免撑不住。
书童冯飞解下水壶上前“先生喝点水吧。”
邱书峰接过水壶喝了两口,缓了缓气,瞧着周围的松林,道“奇也怪哉,怎么就走到这里了”
方才天色突变,云聚风急,他和随从走散,身边只剩下这个才收下没多久的书童。不想昏昏莽莽的,竟走到了这么一片松林里。
左右古树参天,阳光落如碎金,林间风清,草木气润而甘,厚厚的松针铺了一地,踩在脚下十分绵厚。鸟语幽幽,地上还有被松鼠磕空了的松果。之前急来的骤风暴雨竟没头没脑的消失了。
在这样一片祥和的地界,虽然是迷了路,邱书峰却没有多少惊恐不安。
“你记得咱们是怎么走到这里的吗”邱书峰对冯飞问道。
冯飞摇了摇头,羞愧道“之前太乱,我只记得抓紧先生,旁的都没注意,不知该怎么回去了。”
邱书峰笑着安抚他“幸好你记得抓紧我,不然我这老头子自己不知走到哪去了,身旁又没个熟人,岂不慌乱我瞧此处不似险地,既然找不到归路,就往前走走看吧。”
林中有溪水声泠泠,两人寻水声而去。
前行未几,松林渐疏,有溪行于青白石上,地平坦,水势潺潺温柔,水色清澈若空,松影与水光漾于石上。
沿溪而下,转过一道弯,面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林中空地,空地中央,有石桌石凳,红泥炉上停着茶,石桌上摆着棋。两个相貌气度不俗的人正在下棋。
落子无声,唯有溪声伴着松叶细响,松针下钻出细绒绒的小花,在风里轻轻摇晃,阳光温柔地洒落在空气中。
邱书峰一身疲惫悄然无踪,像被旷野的风吹了满面,心底那些觉察的、没有觉察的细微念头,全都随着这风散去了,只剩下一颗自在空宁的心。
下棋的人没有抬头,邱书峰不敢打扰,在石桌静默旁观棋。
没过多久,这局棋就结束了。
双文律手中黑子往罐中一丢,叹道“跟你下一局棋,要短我三个月的精神。”
“那我可算罪孽深重了。”宁闲眠哈哈一笑,转头看向旁边的两人。
另一边,邱书峰恍然若醒,见两人看来,先告罪打扰,接着自表身份来历。他是正出任的遂州牧,因
邱书峰正想说自己来此的缘由,却突然顿住了。他是是怎么来的
邱书峰想了半晌,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路上忽然遇到风雨,躲避时迷了路。再细想下去,他连自己是谁都快记不清了。
可是他心中竟也没有什么烦恼,好像在方才寻水声而至的这一路上,他不止忘记了有关自己的事,也忘记了烦恼。
这正是坐忘岛的妙力,坐忘此间,还以本真。
双文律抬头看向两人,他的目光通透淡漠,好像一阵没有情绪的风。
邱书峰面色坦然,他的书童却有些紧张。
但双文律的目光已经滑过去了,他往松林外瞧了一眼,捻了枚落松针随手一弹“既因风雨而至,此时风雨已停,你们可以回去了。”
邱书峰略有遗憾,他对这里还有些好奇,但主人家欲送客,就此离去也没什么可说的。
冯飞却面色一紧。他并不想就此离去,可是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他也记不清了。
宁闲眠笑道“让他们在此歇一盏茶罢。他们恰在此时来到这里,安知不是缘法”
他邀两人坐下,各倒了一杯茶,与他们闲聊起来。
捧茶润喉,入口松香甘冽,邱书峰疲乏尽去,心神安定。他看这两个人鹤骨松姿迥然不群,忍不住问道“我观二位气度旷达、谈吐不凡,为何只隐逸于山林之间”
“不隐逸于山林,该如何”宁闲眠道。
“何不出仕凭二位的能力,高官厚禄必不难取,大好天地正是一展抱负之所,只隐于此,岂不浪费才学”
冯飞赞同点头“大丈夫当建功立业,流芳百代”
宁闲眠笑了一声“功名利禄于我何用帝王将相皆归黄土。世间岂有不灭的王朝”
邱书峰捧着手中剩下的半杯茶,静默良久,道“纵不慕名利,岂不怜百姓苦楚”
宁闲眠摇头笑道“错矣。”
邱书峰请教道“何处错了”
“方向错了。”宁闲眠道,“你只想着济世渡人,却不知此事需要两方才能达成。”
他没有继续讲下去,反倒转而说起了一则异记“南山之南,大谷之东,有鸟名曰鹂鶋,喜食毒草,所食之毒越重,羽彩越艳丽。然而,毒久积于体内不得化解,鹂鶋食毒越多,寿便越短。寿尽之时,诸毒加身,痛苦难当,哀鸣七日方绝。”
邱书峰不解。
宁闲眠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