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肤色呈现冷色调的苍白,就像秦明珠做的那座雕塑。
他不适应抬了下头,挺直的鼻梁猝不及防沾上水珠。
秦明珠把淋浴头打开了。
几乎没一两分钟,他们两个人就都湿透。
湿漉漉的领带紧贴着晏珈玉苍白的脸,水珠沿着下巴滴落。
他搭在轮椅扶手处的手悄然握紧,指尖到手背都是紧绷着,青色静脉像沉河里的龙浮出,又浸润在水中。
被隔断视觉,他只能靠触觉、听觉,去感受秦明珠的存在。
腿脚不便,现在又是这种情况,晏珈玉身上近乎不可避免透出脆弱感,但他又擅长忍耐。唤了明珠一声,明珠不应后,他就抿住了唇,用力地抿着,仿佛这样可以维持他往日的体面。
但秦明珠要的是信任,他要晏珈玉信他,晏珈玉在他面前不用强撑什么,就像他在晏珈玉面前一样。
“我爱你。”他弯下腰在晏珈玉沾了水的耳边说。
然后,他近距离观察了晏珈玉的腿。
从膝盖切除的腿只剩下大腿一截,伤口已经长合,但永远留下残缺。
秦明珠忍住眼泪,用手轻轻碰了一下,而这一碰,晏珈玉反应剧烈,猛然要挣开秦明珠。
秦明珠连忙抱住他,心疼地说“珈玉哥,珈玉哥你别怕,没事的,我是你爱的明珠,你相信我”
十六岁那年,外祖父去世,他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总在半夜哭醒。那时候是晏珈玉陪着他,抱着他,不厌其烦地安慰他。
他在深夜里的拥抱里逐渐感到安心。
现在晏珈玉需要他。
他效仿着晏珈玉往日所做,轻轻含住对方唇瓣。
他们在水里接吻,宛若两条鱼,眼泪也淹没在水里。
秦明珠抚着晏珈玉素白湿润的脸,用指尖划过领带,高挺的鼻梁,泛白的唇瓣。
他像献祭一般,把自己给晏珈玉。
黑色的发丝泡进水里,雪白光艳的面容呈现野蔷薇的浓丽,冷冷浮着一层光。口唇吐出的小泡泡像小美人鱼的珍珠。
换好衣服出来,秦明珠有点担心晏珈玉会不会发烧,所以也顾不得酸软的腰,先去拿体温计。
还好,没发热。
量完体温,他不用晏珈玉开口就爬上床,像没动手术那样,把自己埋进对方怀里。
只是一条腿而已。
残缺了,晏珈玉还是晏珈玉,他爱的晏珈玉。
他不会嫌弃,只会更心疼,恨不得再对晏珈玉好些。
秦明珠忽然张开嘴咬住了晏珈玉的衣领,又顺着衣领的皮肤往上亲。要亲到唇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眼神执拗地望着晏珈玉。
也许等了十几秒,也许等了几分钟,他终于等到属于他的吻。
这一夜秦明珠睡了一个久违的安眠觉,他甚至梦到了晏珈玉。
梦里的晏珈玉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开始正常地生活。他们一起吃饭、睡觉,去旅游,分享有趣的事,在教堂举办了婚礼,所有亲朋好友都为他们祝贺。
梦境太美好,导致秦明珠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惋惜,不过等他睁开眼看到正低头望着他的晏珈玉,又觉得现实更好了。
“珈玉哥。”刚睡醒的秦明珠,声音还带着浓重睡意。他像原来那样,又闭上了眼,在对方怀里蹭了一会脸蛋,才重新睁开,“今早的早餐我来做吧,给阿姨放个假,你想吃什么中式还是西式”
他兴致勃勃地说着,好像近来几个月什么都没有发生。
晏珈玉盯着近在咫尺的脸,慢慢道“都可以。”后又补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你可以帮我系围裙。”秦明珠笑着亲了晏珈玉一口,就起身下床。
自从那晚之后,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虽然晏珈玉还是比较排斥秦明珠看他的腿,但没有之前那么反应剧烈。
秦明珠给时间让晏珈玉适应,每周的其中一天,他都会在浴室将晏珈玉的双眼覆住。他想总有一天,他可以不用借助领带。
用义肢走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哪怕这个义肢是为晏珈玉量身打造的。
很多次,秦明珠站在窗外,看着在里面复健的晏珈玉,心都揪成一块,他怕晏珈玉摔倒,怕晏珈玉疼,怕晏珈玉放弃。
因为他知道哪怕他再爱晏珈玉,也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没办法替晏珈玉承担这一切,只在旁边看着。
好在,晏珈玉坚持下来了。
转眼他们在国外过了一个年,秦明珠一边跟家里的人拜年,一边计划着这几天要带晏珈玉出趟门。
这段时间,晏珈玉除了在家里接受复健,去医院检查,基本就没去过其他地方。他觉得晏珈玉已经可以不错地利用义肢了,他们或许应该尝试着去街上走走。
秦明珠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件事,并说“我们可以傍晚的时候出门,附近有个湖,景色还可以。”
他心里没多大把握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