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了一整夜, 天色终于蒙蒙亮了,紫木匣子里的东西都被取了出来,铺了一桌。
“是这对镯子不错。”宁小枫拿着那对翡翠镯子越看眼眶越红, “平殊姐姐向来不爱佩戴那些叮叮当当的, 不知为何特别喜欢这对镯子, 哪怕不套在腕子上也要用丝绢细细包好,放在怀中。”
她放下镯子, 与那珠花一起放进木匣, 轻叹道, “想来和那珠花玉簪一样, 是那贼子所赠的吧。”
这时蔡平春也看完了那块一角绣有一个扬字的染血绢帕,默默折叠好放回木匣中某次姐姐负伤而回, 虽是满身血迹, 脸上却笑意盈盈, 问她就答道贼人已尽除。他记得,当时蔡平春胳膊就包扎着这块绢帕。
最后, 桌上还剩下那束头发与一张烫金大红婚书。
婚书上写的是订婚誓词,除却正文中的两情相悦之词, 最后言道待星月安宁人间太平之后, 即行完婚,上面的书法与那珠花上的刻字一般张扬清瘦, 只落款中的蔡平殊三个字是他们熟悉的女子笔迹。
紧紧缠绕在一起的头发, 一股是蔡平殊微微带有亚麻色的细柔秀发,另一股头发漆黑浓烈到隐隐透着墨蓝之意慕清晏就有这样一头鸦羽般的长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周致臻坐在窗边发怔,自从戚云柯将他扶进来后, 他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坐姿。
戚云柯在旁低声道“致臻大哥,平殊不是有意瞒你的。那人姓慕的狗贼初看时,真是人模狗样的修为高深,性情洒脱,多重的伤都不当一回事。无论平殊突发奇想要去哪儿,那人水里火里都愿相随。别说平殊妹子,连我都觉得这人值得结交。唉,谁知道”
“你算了吧,二十年前你比如今还一根筋,谁人在你眼里不是好人。”宁小枫嘟囔道,“尹岱勉励了你几句,你就当他天神一般敬佩的五体投地,尹素莲多瞟你几眼,你就当她是天仙了你看的出谁的为人啊你”
戚云柯涨红了脸“就算如此,平殊和那慕姓狗贼的事,我也一句没对师父和素莲说啊”
蔡平春叹道“我倒盼着戚大哥你当年口风没那么紧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周致臻忽然开口,“眼下怎么办”
此言一出,屋内其余三人俱是一静。
宁小枫与丈夫对视一眼,试探道“慕清晏并不是那狗贼的儿子呀”
“不是儿子,但是侄子。”周致臻冷冷道,“而且是慕氏如今仅剩的后人了。虽说这几十年是聂恒城叔侄当权,但之前一百多年姓慕手中也没少沾北宸子弟的血”
戚云柯一拍大腿,“不错,除了这小子也好,免得他一天天的来勾引昭昭”
宁小枫忍不住道“你觉得除了慕清晏后昭昭就会收心然后嫁人生子,安耽一生”
戚云柯一哑,“那怎么办留着他,让他继续偷鸡摸狗来找昭昭小春你也说句话啊。”
蔡平春默了片刻,才道“我想起过去那些年间,姐姐缠绵病榻呕血痛楚时的样子,如今我才知道她原本不会这样的。”
宁小枫捏紧了裙摆,眼中露出怨恨之色,戚云柯恨恨锤拳。
周致臻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平殊不能白死。便是引的魔教教众群起报复,我也认了”
清晨安静的庭院中,两位掌门缓缓散步。
“活捉慕清晏我们也有份,为何他们商量事情不让我们在场”杨鹤影忿忿道,“宋大哥你怎么也乖乖出来了,吭都不吭一声”
宋时俊悠然道“不在场好,不参与更好。聪明人要做聪明事唉,之前我也是糊涂了,如今抓了个烫手的山芋,不知如何了结。”
杨鹤影疑惑“你什么意思,什么烫手的山芋”
宋时俊“老杨啊,我们与魔教已经太平十几年了,你真的想再启战端”
杨鹤影摸着光秃秃的下巴,不吭声了。
“姓慕的小子继位才多久,说实话,咱们跟他真论不上恩怨。”宋时俊叹道,“我们若杀了他,千千万的魔教教众能咽下这口气那起来可是什么阴私鬼祟的伎俩都不顾忌的。老杨你那娇妻爱子,还有新养的八个外室,都不想要了”
杨鹤影怫然“什么八个外室,两个,才两个”
“不要紧。”宋时俊摆摆手,“可若就这么放了他,岂不显得咱们北宸忌惮了魔教,咱们的脸又往哪儿放唉,所以说这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依你的意思,之前就不该抓那姓慕的”杨鹤影问道。
“是呀,之前我也是一时脑热。”宋时俊道,“戚云柯周致臻和蔡家两口子,那是心心念念要给蔡平殊报仇,老杨你难道也要为她报仇唉,我们俩掺和什么啊。”
他一面叹气,一面背负着两手往前走去。
望着宋时俊走开的背影,杨鹤影露出一抹阴狠的神色,轻轻自言自语道“哼,戚云柯老实,周致臻温吞,裘元峰鞭长莫及,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