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出口认了逃婚的事,旁侧的鲶鱼胡子白发老头登即泪花涟涟,像是看到风月浪子回头是岸。
“二小姐我们来接您回去了,有什么事咱们跟老太君慢慢商量不是吗”
解雪尘强咳一声掩饰尴尬,抬手熄了护罩放其他两人出来。
他看着苏红袖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虽说在人间约莫适配了婚龄,但在三界里算是略早。
“你想回去吗。”
“怎么可能,”苏红袖的右手仍停在剑柄上,戒备着往朋友身边靠了一步,没打算跟他们走“年辅相你回去吧,就告诉祖奶奶没找着我,恐怕是十年百年碰不着面了。”
老头苦着脸道“二小姐,你别逼我使出那一招。”
他刚说出来这句话,两侧将士登时一脸菜色,无比默契地左右大跨步留出巨大空隙。
解雪尘又招来罩子把蔺竹扣住,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年辅相一捻胡子,半是胁迫半是规劝“老太君是为了小姐你的终身大事做打算”
“我姐嫁了还不够吗”苏红袖恼道“不去不去就不去再问一百遍也是不去”
“既然如此,”老爷子叹息道“那可休怪老夫无情了。”
他一抬袖子,两侧将士跟逃命一样又大步迈远,很有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意思。
偌大空地里孤零零的站着一个老头,如同要使出破天玄罡之无穷劫阵般展开笼袖。
然后掏出一把二胡。
远处将士已经一脸凄清了。
老头拉拉弦定了下音,扯着破锣嗓子就开始唱。
“咿呀么咦呀嘿,孝道乃是天注定,儿女孤寡老人悲耶”
苏红袖黑着脸伸手捂耳朵。
“草,又来了。”
年辅相嗓子本来就破,音准不好二胡拉得更不算凑合,强拉出个枯藤残鸦般的调子出来,凄凄惨惨继续唱。
“冤怪月老不结红线哟,好闺女你怎么不把老太太疼”
“你看四姑八姨儿女全喽,你看人老了还能和谁亲”
蔺竹努力忍了一会儿,转头找魔尊求助“你那个罩子能不能隔音。”
魔尊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远处,被拉袖子才反应过来,把耳朵里的棉花栓子拿出来“你说什么”
“”
此刻西风吹过,三军万将连同岸上蹦跶的鲫鱼都陷入沉默。
老头腮帮子鼓了一大口气还要抹着眼泪往下唱,解雪尘蓦然开口“行了。”
紫海里的将士没见过世面,认不出他的面孔,但老辅相从前还来忘世渡送过寿礼,看清是他时不慌不忙作了个揖,拎着二胡泪眼婆娑道“凌穹魔尊,多谢你与仙君未曾伤及我家二小姐分毫。”
“今日家事让二位见笑,如有转圜,还请大尊劝劝我这不长心的二侄女”
“四舅,”苏红袖冷冰冰道“我谁都不想嫁,请回吧。”
“那你呢”老头儿急了“退一万步讲,你还是未出阁的闺女,在外头乱逛不安全,先回紫海再说别的”
“我在这住的很舒服,”大妹子叉腰道“再说就烦了,我可真要动手了啊。”
老头愣了下。
“你,你已经在这立了府苑,自己住下了”
“何止啊”解明烟插嘴道“她还没事放羊喂鸡呢”
行伍里登时有人急了“大胆竟敢让我们紫海金尊玉贵的二小姐喂鸡”
“士可杀不可辱,这是对紫海洞府的羞辱”
“拜托,那是人家自愿的好不好”
年辅相见她留意已决,面色渐沉。
“罢,罢。”
他扬手把二胡递给部下,祭出血珊瑚玉笏来,袍间再现碧波流转,已是行气之态。
“再执迷不悟,老朽只能自断修途,起水淹了这三乡十村来劝二小姐回心转意”
魔尊嗅到熟悉的大战将至的气氛,转头没什么感情“那要不你走”
苏红袖差点岔气“解雪尘你还是人吗”
还没争出个结果来,前后河道里果真有江水翻涌凝聚,眼看着变得湍急高耸,真不是闹着玩的。
蔺竹眼看他们两方斗法要波及旁人,急中生智大喊出声“慢”
“这门亲事,注定没法谈的拢了”
年辅相还在蓄力起潮,闻声道“一介凡人胡说什么,还不快将闪开,保住自己小命”
苏红袖被他一打岔开了窍,伸手把解明烟猛搂入怀“对因为我已经为解五哥神魂颠倒了我爱他”
她一抱不要紧,做法了的老舅公看傻了眼,手上结阵一断,浪潮噼里啪啦浇了下来,跟下特大暴雨似的劈了个轰隆响。
“什什么。”
解雪尘当魔尊这么多年也是没见过这种市面,想忍笑又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