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鱼,够我们吃三天了”
“怎么没带头回来,脑袋咱可以留着炖豆腐汤啊”
蔺竹一抬头,瞧见了解雪尘冷冰冰地臭着脸,哭笑不得。
“你不会是抓鱼时掉进水潭了吧”
男人别开头不说话。
蔺竹低着头帮忙擦干他胳膊和手腕上的水痕,轻轻道“你好厉害。”
“老实说,我认识几个字,写些臭文章,什么都不会。”
他一放软了语气说话,声音便茸茸地,挠得人心里痒。
“不会杀鸡,不会养活自己。”
“可你不一样。”
“你看,哪怕你什么都不带,都可以捉这么大一尾鱼回来,腮胆肚囊都剖了个干净。”
青年扬起脸,笑起来怯生生的,又很温柔。
“哥,谢谢你带我吃肉。”
解雪尘活了三百岁第一次被人夸,瞪他一眼走了。
耳朵尖有点红。
他回卧房换衣服,书生在哼着歌烧鱼。
一半红烧,一半明儿炖汤。
葱蒜姜片炝进锅里,香得能掀开屋顶。
魔尊从不穿旁人的衣服,他骨架匀称修长,书生的衣服一看就知道穿着紧。
他只是用手一拂,湿透的衣服重回干燥妥帖,被灌木勾破的地方无声无息地随着灵气织入一点点复原。
一走神,又想起幼时往事。
父皇从来不笑。
那个人有上百个孩子,数十个妻妾。
便是他七岁时突显灵脉,通宵数日修好父亲被毒咒毁了的惊雷戟,那人也只是顺手拿走,道一句不过如此。
母妃却常劝他求他,在父亲面前多笑一笑,千万平安活到长大,不要成了忘世渡下的又一个枉死的婴灵。
后来解雪尘常笑,杀完了所有的储君人选,独自持刀站在那人面前。
得到的也只是一声讥笑。
“真是长本事了。”
他的笑留到了继位之后,高兴也笑,动怒也笑。
下属常怕得脸色发白,不敢抬头直视。
解雪尘不愿再想,只闭着眼久久沉默。
下凡至今,是他最安静的时刻,即便嗓子好了也没再出声。
他没有心愿与世界再多说一句。
厨房里传来动静。
“哥”
“哥你过来帮我一下”
蔺竹毛又炸了“火你快来帮我看着灶火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就快闷完了,现在就剩些火星子”
“还有两个菜没炒呢”
男人过去蹲着看了一眼,伸手拨了下柴火。
熊熊大火瞬间跟喷泉一下往上涌,愣是烧不穿锅底不回头。
刚才锅里还跟要断了气似的,现在立刻回光返照,酱汁争先恐后地冒泡泡。
“好了好了”
蔺竹感动地眼泪汪汪,特意舀了一勺烧好的鱼翅给他尝。
“豉油可香了,你来一口。”
解雪尘闷头咬一口,本来心里郁结没什么胃口,愣是被浓油赤酱吊了起来。
好吃。
主要是饿。
从天没亮饿到现在,早晨到中午只啃了一个馍馍。
这种饿一过劲就像不存在了,可是再吃一点东西,哪怕一点点,就立马加倍奉还。
饿得肠胃都往里勾着绕着,饿得喉咙里都在咽口水。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因为一口鱼眼睛就亮了。
像是突然活了,能吃饭能继续过日子了。
蔺竹笑得不行,帮着舀了一大碗杂粮饭,把整碗红烧鱼递到他面前。
“你是功臣,今天米饭管饱。”
解雪尘已经饿了十一天,现在也顾不上其他,闷头把整碗饭干完了。
他吃饭的功夫里,书生又炒了个小青菜,配了个酿豆腐。
端菜回来的时候,顺手给他又添一碗。
“慢点,锅里还有。”
这是十一天里,解雪尘第一次完全吃饱。
三碗饭,一整锅红烧鱼,甚至连青菜汤都喝完了。
他从来没喝过小青菜底下的那点儿汤。
这么廉价的菜,居然汤是鲜的,哪怕就洒了一点点盐,旁的什么都没放。
好喝的不得了。
人像是一吃饱就能让心骤然踏实下来。
他终于吃饱了,而且还吃了足量的肉,足量的饭。
糙米咬开了是甜的,鱼肉又软又肥,落进肚子里便是暖的。
初春里的森冷寒意被驱散了个干净,远不是术法所赋予的生硬。
那种暖意从胃辐射到四肢,是吃饱以后真真正正的快活。
蔺竹吃得慢,一口总要嚼很久。
他见解雪尘放下筷子长舒一口气,跟着心情很好。
“先前没看你笑过。”
“现在吃饱了眉眼也舒展开,很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