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太快了。
快到甚至让他都有种措不及防的感觉。
谢明瑜的轻声低喃止住了。
不,不止快。
更多的是巧思瑾出事的时机,南叙知晓的时机,甚至赵迟暄出现的时机,巧到让人怀疑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算计了这一切。
谢明瑜呼吸陡然变轻。
“明喻啊,你也别怪姑娘太过狠心,实是你做的事情不大地道啊。”
耳畔响起龚兴的声音。
谢明瑜回神。
右手刺骨的疼提醒他今日的一切并非梦境,他抬头,赵迟暄与南叙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
大概是这个原因,龚兴没有再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伸手拍了拍他没有受伤的那只肩,语重心长道,“大婚第二日便抬了教坊司的官妓入门,莫说是南姑娘了,我若是女子,我也是不容你的。”
“更何况你与那官妓又是有旧情的,娶南姑娘,也只是借阙阳侯府的势力还她一个清白,似这样的事情,没有一个女人能容忍。”
“你啊,把路走死了。”
龚兴一声叹息。
谢明瑜无声笑了起来。
“好了,大理寺来人了。”
龚兴并未将谢明瑜的异样放在心上,大理寺的卫士踏进户部,龚兴收回拍谢明瑜肩膀的手,“等到了大理寺,你得识点眼色,你的手是废了,可你的前程,你的人生,不能再废了。”
谢明瑜嗤笑。
前程
人生
高高在上的权臣翻手为云覆手雨,今日之后,他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认命么
呵,他不认命。
自父亲无端枉死,思瑾满门被灭之后,他一直在与天斗,与命斗,那么难的路他都走下来了,又怎会折在这个山丘里
谢明瑜垂眸再睁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谢龚大人教诲,我记下了。”
他声音清润,垂眸向龚兴道谢。
他的虚心知礼让龚兴很是受用,龚兴便客套嘱咐大理寺的卫士,让卫士们莫要为难于他,他点头谢过,跟着卫士们往外走,然而在踏出户部的那一瞬,面上温和浅笑荡然无存。
“你就是谢明瑜”
“你倒有几分胆色,连阙阳侯都敢得罪。”
“咱家就喜欢你的胆色。”
“好好替咱家做事,咱家不会亏待你的。”
谢明瑜从大理寺出来,抬头看着洛京蔚蓝天际,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来临了。
“叙儿”
他轻轻唤着南叙的名字,无声笑了起来。
谢明瑜不仅没有被流放,反而升官的事情让南叙颇为意外,她拉着向她递消息的秋练,问了又问,“你确定他升官了”
“还做了御史”
“是啊,姑娘。”
秋练百思不得其解,“他当堂行刺您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哪怕他是朝廷命官,但也得接受律法的裁夺。”
“可偏偏,大理寺卿不知怎么想的,不仅没有定他的罪,还在圣人面前举荐他,圣人爱惜他的才学,便让他做了御史。”
“咱们忙前忙后忙了一大圈,反倒成全了他,让他因祸得福了。”
这件事单是想想,秋练便呕得心口疼,南叙来问,她的话匣子便再也止不住了,一股脑把自己听到的消息说给南叙听。
“大理寺卿与他素无交情,怎会冒着得罪舅舅的风险包庇他”
南叙轻摇头,“不对,这件事远没有这么简单。”
古往今来,功高盖主的武将能有几个得了好下场
大理寺没那个胆子敢与舅舅作对,那真正提拔谢明瑜的人便呼之欲出圣人。
没由来的,她突然有些担心,“舅舅呢舅舅有没有在府上”
“侯爷去了校场,怕是要晚上才回来。”
秋实答道。
南叙有些坐不住。
这几日赵迟暄甚少回府,不是去校场,便是去了城外的边防营,明明他们同住一个府邸,可见面的次数却去曲手可数,再想想谢明瑜无端被圣人提拔的事情,这叫她如何不忧心
心里犯难,她便吩咐秋练,“你去校场给舅舅递个信,若无重要的事情,便叫他早些回来。”
赵迟暄年少成名,纵横沙场鲜有败绩,可若论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她对她这位醉心战事的舅舅却没什么信心,而谢明瑜则恰恰相反,天生便为混迹官场而生。
哪怕得了她的便宜能在礼部任职,但在礼部站稳跟脚甚至青云而上得了圣人的青睐,却都是他自己的本事。
若他是个只知读书的书呆子,圣人怎会特意提拔他又让他做了御史
要知道,御史可是专门挑刺百官的职位,捕风捉影的事儿都能被他们说得言之凿凿,莫说前朝,单只说大盛一朝,被御史弄得家破人亡的武将一只手都数不清。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