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三位不说,抄家查出来的赃银一口气填平了国库。
第二回私访,十二营重改三大营,紧接着就是秋猎北征,不仅劫河镇湖,还挑起战事一箭杀了俺答汗,新封顺王。
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站在帝王的旁侧犹如一个缄默的影子,但同时也踏在世事惊变的漩涡前。
“程大人有失远迎,见谅见谅”黄家老爷在门前拱手,一侧身道“贵宾上席,请进”
程潮一扬下巴,迈步进去了。
柳承炎走在他的身后,看清黄文盛衣上麒麟纹时笑了一下。
锦衣卫立刻留意到,后背已经在冒冷汗了。
你们这家人且等着办丧事吧。
黄老爷子还见这小伙子面生,多嘴问道“听说这是你的弟弟”
“是是,”程潮强笑道“走吧去前面坐坐”
“嗯。”
宫里宫外,当真是不一样。
宫里严规苛矩,宫人穿着打扮均有严密审查不说,便是不小心在主子前面出了个虚恭,因着这一个屁都可能送掉小命。
那里是离最高权力最近的地方,上至首辅阁臣,下至宫女太监,所有人都像是活在刀尖上,从来不敢穿错衣服的颜色,说错一个称谓。
可一旦出了宫外走到民间,像是一切都反过来,尊卑对错尽是模糊了。
一方面是前朝皇帝太过乖张,不理政不治国,天子乱则江山崩,礼制仁义四处碎了个彻底。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民至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清楚皇帝老儿看不见这些。
自家里穿什么衣服,没有锦衣卫的告密,谁能知道,谁有功夫管
柳承炎人是走的不紧不慢,眼睛一一看过去。
他看菜制规格,看碟碗镀金还是镀银,以及宾客主人衣间腕上的金色。
他原本以为,只是赵家如此。
赵家跋扈张扬,目无法纪,凌驾于藩王之上肆意作乱,限于湖广而已。
原来并不是这样。
京中,南北,边陲,一处有虫,恐怕早已是蛀空遍地了。
他看到最后,哑然失笑。
说什么天子皇帝,其实半分威仪怕是都剩不下。
民间消息灵通,早早探听了宫中流行图纹衣妆,纷纷跟着效仿一二,只有时效早晚之别。
男女穿金红紫黄毫无禁忌,用玉器金筷更是寻常。
哪怕不是婚庆时刻,平日里一样如此。
他一开始走在程潮身后,初时还与来搭讪热络的宾客应答几句,后面便不再说话,站在热闹往来的人群,像是找不到路了,又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程潮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是皇帝,看到民间无惧无畏,逾矩如寻常,会是怎样的心境。
是会勃然大怒,还是怅然若失,像是有什么尊贵无上的幻象被击碎了一样
2
再上朝时,气氛很不对。
满朝文武等在汉白玉庭里,迟迟不闻鸿胪寺唱名唤奏。
皇上来了么
像是来了,里头有人影。
可是怎么不听宣旨呢。
不仅是不唱折,不唤臣名,也没让任何大臣御前奏事。
分明是晴天白日,微风和煦,却像是骤雪将至一般,让许多人忍不住压低呼吸气声。
直到人们都站不住了,才有鸿胪寺卿代帝王问事。
“论语有云,觚不觚,觚哉觚哉,何解”
话音一落,武官们还在费劲寻思,文官已经纷纷变了脸色。
这是极简单的一道题,便是刚开蒙的三岁小儿都会答。
可在场没有一人敢出声,卖弄这个聪明。
觚,一指竹简,二指酒器。
周天子尚在时,诸侯从饭鼎至酒觚皆是用度有别。
直至礼崩乐坏乱象丛生,诸侯一跃而上,歌舞饭具尽如天子,最后直接掀了祖制各自为君。
皇帝哪里是看不懂孔圣人的论语,这是在问现在的错儿呢。
北党以白睦序为首的人尚且仍在犹豫,南党之首冯征虏已带头跪下。
“微臣一届武夫有所不知,望陛下赐罪”
白睦序的脸变得有点绿。
你先跪了,我这边不跪岂不是第一个出事。
只能带着身侧阁臣一同跪下认罪,称是无从揣度,不胜惶恐。
一片寂静中,最高处的帝王终于缓步而出。
他身着素衣,如同服丧,长发披肩,无簪无冠。
像极了归乡竹林的狂士,开口时怒意如潮,明明每个字句都平稳内收,却听得人刺骨不安。
“世人服龙穿凤,朕不如把这一身龙袍,赐给诸位爱卿。”
终于有臣子惊眼相看,双膝颤颤不止。
皇帝他在意的,哪里是一件衣服。
他怒的是天下不敬无礼,群臣知而不报,知而不管
可群臣先前哪里没有上书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