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被呛了一下。”
“比大婚那日好上许多。”小皇后倾身帮他擦拭脸颊,温和道“仅是成婚半年,都觉得你变得太快。”
“往好处变,还是往坏里变”
她摇一摇头。
“越看越是心动情许,其他一概不知。”
他笑着揽她入怀。
“如此足够。”
九月七日,王师北上哈喇慎。
千乘万旗动,饮马长城窟。秋昏塞外云,雾暗关山月。
这一道便是要远离京畿一路北上,乘着秋深风高直取要塞
用兵好如风火山林,定要紧取战机,不得延误。
这一路穿过蓟州横州,跋涉江河横跨山岭,第四夜便已越过长城抵达哈喇慎边陲。
到了这里,便已过了北塞,即将踏入游猎者的领地。
只是这一次被猎的并非黄羊野狼,而是俺答汗手里数千的精兵壮马,粮草珍藏
五十年前,北方有一大汗名为孛儿只斤巴图孟克,十三岁亲政,随后就领着部族一统六部乃至漠南蒙古,被诸多鞑子拜倒为中兴之主,史书记其为小王子。
便是他抢掠三朝边陲,祸患大昭子民,扰得塞北不得安宁。
小王子死后,其孙儿俺答汗再度领兵崛起,霸占青海湖牧马放羊,抢掠沿边百姓衣食生计,甚至拥兵自重,逼迫大昭互市往来。
草原霸主有两大利器,一是悍马,二是长刀。
倘若强行比拼马上功夫,鞑族必然更胜一筹。
但是这一次,冯将军主领的是神机营。
他们早早令死囚扮作商人率马队自西向北去,沿着旧有的短经遗留篝火痕迹,供俺答汗的斥候察觉动向。
而火炮鸟铳一概夜行,另遣两队探路掩迹,绝不打草惊蛇。
商队在最前,火炮潜行时寻定草丘沟壑,还有大批军队左右包抄。
定要诱敌深入,杀他防备不及。
柳承炎一路戎装夜行,跟岳父身后,全程驰骋自如,没有半分不自在。
便是微苦的水,无味的干粮,也一概效仿军士,不提任何额外的要求。
冯征虏看在眼里,为女儿的婚事庆幸三分。
这样年轻又这样锐意进取,再过十年定大有作为。
“不觉得苦”
“还好。”少年笑起来“说起来,能骑马夜行,观狼烟号角,能活得更清醒些。”
他喜欢危险。
危险,神秘,四伏暗敌。
这里风声猎猎,黑暗里甚至能看见狼眼睛泛着绿。
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自己血液里淌着野心,在鲜明又畅快地活。
青骢马本垂头嚼着草叶,突然听到什么动静,警惕抬头探看,蹄子不住地开始刨地。
有哨兵鸣角,旁侧火光四起。
“将军,那帮鞑子昨儿才派人盯稍咱们商队的假粮草,今夜就要突袭了”
“走,”老将军提剑大笑“防得就是他这一手”
前有蹄声四起,刀鸣出鞘。
后有商队奔逃,往地势更低处四处溃散,恨不得钻进草鼠掘的洞里。
近千人的浩荡商队,竟然连货物都顾不上了,惨叫的惨叫疯跑的疯跑。
“哈乌阿拉杀”
“阿拉”
遥遥地听见一声异族喝令,夜色里千骑擎了火把,如疾行的幽灵般杀了过来
三军各布置东西南三处,在凹处地形里左右埋伏,便是步兵队伍都掩身于疯长过人高的秋草里。
也就在马蹄踏翻粮车,空箱子翻落四散之际,南方突然传来尖锐的唿哨声。
鞑子先锋勒缰欲看清来敌,眼前却炸开犹如天雷的火光
炮轰枪鸣声破空而至,像是要轰开人脑壳耳膜般直直向前
再精良的蒙古战马也抵不过轰鸣炸响,登时惊慌四逃,哪里还管脚蹬子的指令。
“骨於乎快跑”
“噢既够击他妈的”
后方却有暗兵封路,长戈横于马前
神机营埋伏一千,前后调动骑兵三千,竟封了他九千的兵马
再杀进去,不少鞑子骑兵被惊马颠下,骨碌着乱滚一通
程潮还没来得及开口拦一句,柳承炎已经提刀杀了出去。
锦衣卫暗骂一声皇上真他妈不要命了,一蹬马肚紧追其后。
柳承炎习武多年,直至今日才领会的妙处。
不说斩马,便是一提一勾,都能生生将那大胡子人掀翻在地,铁蹄踏过胸腹便已失了半条命。
他杀心既盛,屠的也是欺凌边陲良民的恶骑,下手更不留情面。
长刀且翻且旋,使个刀花的功夫都能反手再捅死一个骑兵。
热血溅在脸上是烫的,连心脏也一并烧了起来。
程潮本是领着暗卫过去左右相护,冷不丁被斜前方一个人头砸到肩头,差点跟那脑袋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