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宫里侍女都说了,床底下的两个小瓷杯要一直放在那,谁都不许动。
等她将来魂归皇陵,也一定要同它们一起葬进去。
荀太后听不见动静,说话时更觉得舌根发苦。
“我待你亲生才说这一句,但终究你是要受几回苦,还未必能活个明白。”
“有姑母在,肯定不会的。”荀梅歌笑起来“少忧虑些,春日这般好,我们出去看花吧。”
“”
“姑母”
“是是是,把风筝也带上。”
柳承炎定封号时一早与冯润心说过,还提前讲清了用意,怕她伤心。
但想来想去,还是秘密去了一趟坤宁宫。
去的时候特意让陈毫打听清楚宸嫔去向,省得碰个照面。
冯润心正倚在榻上懒睡,被碰了下额头才睁开眼。
“深怀”
“特意过来看你。”他小心地把她抱在怀里,伸手捋好鬓边碎发“午后要微服出宫一趟,可惜这回不能带上你。”
冯润心掩着打了个哈欠,忍着笑道。
“有一回也够了,今后若是做了母亲,再偷摸着跑出宫,怕是要被人笑话。”
柳承炎见她困意懒倦,心知今天赐封谢恩的事又折腾了一回。
“往后再有晋升封号,你身子不适也不用早起,随她们去太后那絮叨去。”
他伏低一些,在耳侧轻声道“我怕你累,还怕你难过。”
小皇后先是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锤他一下。
“我这也难过那也难过,成天也不用干别的了。”
碰巧两人鼻尖相蹭,痒得都笑出了声。
“你头一年便有了身孕,我怕暗妒中伤,还是多找些人挡在前面才好。”他一时间又想到前朝的事,握着她的手微微收拢“几个嬷嬷那边,我都拍着暗中观察饮食往来,前些日子请平安脉时还问过崔太医,说你一切都好,不用操心。”
冯润心本来想等一段时间再告诉他,见他关切如此,脸颊绯红。
“其实”
“嗯”
“二月怀的,如今已经七月,可以听到孩子心脉了。”
柳承炎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掐了下他的手心。
“崔太医说,可能是双生。”
他眸子一睁,声音都提高了些。
“双生”
“不知男女,但把着脉象,已是稳了。”冯润心埋头在他怀里,声音越来越小“我还说怎么胃口这样好”
柳承炎猛亲一口,宝贝得不行。
“孪生便更难生产,你当心身体,适当走动。”他想起什么,又道“我奶娘孟嬷嬷是从王府带来的人,忠心肯干,先前也经手过好几回妇人生产。”
“我让她陪在你身边,有任何生产之事都可以问她。”
冯润心小幅度点头,拉着他的手半晌道“那你陪我吃午膳。”
“自然。”他笑道“就差亲种满畦的稻谷给你了。”
2
第一回微服出巡,为得是碧血案里大觉寺唱卖金蚕被。
诸事繁杂,也顾不上巡视各处。
程潮带了翁奕为回来,刚好再陪他出去一回,一下午的光景够去好几个地方。
柳承炎亲封自己一身飞鱼服和绣春刀,出门前还是小皇后帮忙挽的发髻。
锦衣卫指挥使默认自己多了个弟弟,仍是提前安排好前后暗卫,自己陪侍左右,去哪都掌着高低处的动向。
再度出宫,已是柳明花开的好时候。
柳承炎照例先去一回天德医署,但这一回不以圣驾惊动,只是骑马混在锦衣卫中间,如寻常般路过。
先前去时医署刚搭建不久,墙头瓦泥尚未晒干,这次再来都有燕子衔草做窝,旁侧义诊窗口已有百姓排了长队。
医署收养孤儿甚多,一部分有意从军的直接拨去禁军里打下手,大部分则留下来习医种药,学着施针看病。
义诊并不收费,便是开好方子要抓药了,也只收份粥米钱,价廉药惠。
一是有太医署拨了银两,二也是缺练手的病人。
学医虽然有铜人探穴,但真实鲜活的脉象还是要看真人才好。
凡是大医皆是救治过无数人的性命,积累成百上千的细碎经验最终荟为精粹。
太医院里七成留在宫中看顾嫔妃,三成轮值宫外医署里教习义诊。
有时候碰见稀少的脉象,还会叫学生们来一一把过,好明白其中奥妙。
柳承炎原本打算看一眼就走,见这里秩序井然各得其所,随性下马过去亲看。
程潮下意识拦着了“陛下,当心时疾传染”
“也是。”他远远看着,忽然瞧见一个面熟的小医女抱着药篓从侧门过来。
她抱得吃力,走路都跟小白鹅似得摇晃起来。
柳承炎看着好笑,过去帮她提药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