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今天不以皇帝的身份压你,你我就和寻常朋友一般,开诚布公地聊聊。”
“朕之前听忘忧你说过,你从临月山上下来之前,也有与你关系十分亲近的师父与师兄弟。那你告诉朕,如果今日公堂之上误杀风尘女子的,不是齐家之子,而是当年与你关系亲密的师兄弟,而你师父跪在你面前求你放自己的师兄一马甚至有可能求你的不是你的师父师兄,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和兄长,你能不能真做到铁面无私、六亲不认,只按律法判刑,不夹杂哪怕半点私情”
“”
谢知秋道“臣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不敢说自己在同样的情景下,一定能做到圣人一般。”
赵泽拍拍她的肩膀,道“朕知道,你能理解朕的。”
然而,谢知秋不等赵泽说完,已经“噗通”再次跪下,道“皇上才是天子,此案既已交到圣
上手中,圣上要如何裁决,微臣自不会干涉。
“不过,臣身为臣子,亦有臣子该做的事那便是将此案的全貌展示在皇上面前。
“皇上了解全部后,无论做定夺什么,臣不会有半个字异议。”
赵泽一顿,道“照你这么说,此案还有内情”
谢知秋问“先前审案时,圣上可有留意到乐女桃枝证言时,她说那天晚上,春月好像演奏得特别卖力,因此才会被齐宣正挑中”
赵泽颔首“是这么说,这有何不对”
谢知秋说“先前在牢狱中,齐宣正也曾证言,春月对他投怀送抱,他才会选中春月,将她留在屋中单独相处。”
赵泽道“齐宣正一面之词,为给自己推脱,他自会如此说。”
谢知秋否认“不依臣之见,单就这个细节,齐宣正可能说的是真的。”
“”
在赵泽出乎意料的眼神中,谢知秋从袖中取出那封空白书信,道“这一件证物,就是桃枝口中,春月从墙后男子那里得来的书信。
“臣之前觉得此物可疑,没有将其留在大理寺中,而是随身携带,现在,愿请皇上过目。”
赵泽疑惑地接过。
但他将信取出,前后翻动,意外道“怎么一个字都没有”
谢知秋道“皇上日理万机,若是有人特意给皇上送来空白的书信,皇上会想到什么”
赵泽身为一国之君,又在宫中长大,对一些平民百姓不知道的机密知识,是有了解的。
他只一愣,就反应过来“这是密信”
一个乐女身上,怎会带有密信
赵泽当机立断,在屋中找了找,打开一个茶壶,将信直接泡到水中。
不久,信中文字浮现出来。
“怎么不是汉字”
赵泽一看,先是皱眉,但只须臾,他便恍然大悟“那乐女春月是北地十二州来的,北地十二州被辛国占后,推行辛文,如果是给她的信,汉字她倒未必认得。”
他转问谢知秋“萧爱卿先前态度笃定,想必是知道信上的内容了,这上面写的什么”
谢知秋仍是跪着,道“回圣上,恕臣不敢说。”
赵泽奇道“你对朕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我是朋友,单就你今天干的事,朕要真想给你治罪,你还跑得了吗”
谢知秋仍旧不言。
从谢知秋的沉默中,赵泽觉察到她对待这件事可怕的严肃,终于意识到其中恐怕还有大问题。
赵泽试图缓解气氛,故意开玩笑道“总不会是齐家父子勾结外邦意图谋反,辛国的线人给他们传消息,结果齐宣正喝醉酒没认出自己人,反将人打死了吧”
谢知秋“”
赵泽脸色大变“萧爱卿,你不要吓朕。”
谢知秋俯身叩首道“这么大的罪名,臣怎敢自行定论。更何况臣的辛文水平十分粗浅,不过囫囵读之,难以窥清全貌。
“其中内容如何,还请陛下寻真正的译官来翻译。另外,因事关重大,臣建议陛下选三名以上译官,且三人的家乡、师承、为官履历不可有重合之处,以免译官们同气连枝,再发生类同于今日大理寺堂上之事,妄图欺瞒圣上。”
赵泽听得脸都白了,当即叫来有福,让他速速回宫找人安排。
只是,他才刚安排完回屋,外面就有人上来敲门,道“寺正大人,齐大人那边已经休息好了,您看今日还要继续审吗”
赵泽心不在焉,直到外面的人又敲了三下门,他才回过神来
“审干嘛不审”
赵泽咬牙。
“我倒要看看这案子还能扯出点什么来。”
说着,赵泽将帷帽往头上一戴,就要往外走。
这时,谢知秋忽然想到什么,一顿,追上去扯住赵泽,道“等等”
“怎么了萧爱卿,你还有什么忘了告诉朕不成”
谢知秋明眸一动,说“并非一定会出事,但或许还是防范于未然。”
言罢,谢知秋对着赵泽耳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