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个被云姐儿的母亲告了的苏有旺,先前惊厥过去后,被赶来的杨佑维抢救,号脉之后说道“此人的脉短而促,像是受了惊,气郁伤肝,集成了气喘之症。”
于是赶忙地给他针灸,又配药命人去取。
薛放见苏有旺竟这么不禁吓,就对俞星臣道“你看,这必定是做贼心虚了。那个方炜还算是个体格彪壮的人,都不敢跟那两个歹徒如何,这苏有旺看着长瘦,胆子也小,越发不用说了,只怕是跟那个黄友兴一样,卖妻自保的人。”
俞星臣道“倒也不用先下定论。”
薛放道“不然他怎么就晕了”
“杨太医说了他体质欠佳。”
薛放哼道“总之我看不得这种娘唧唧的。既然他昏死问不成,我先去苏家看看地形再说。”
于是分头行事。
薛放赶往南城内,沿街打听到苏家的小铺子,果真,正在街尾处,只有北侧有个邻居铺面。
家里没有别人,地形又偏,也是刚成亲不足两年的,膝下无子。
薛放在苏家铺子里转了会儿,检查过屋子前后的门窗。
门窗都有内闩,可是对一些溜门撬锁之人而言,这并不在话下,薛放自己就知道,用一把匕首,就可以把闩上的门轻易打开。
如果不错的话,这苏家的案子,就是第四件。
薛放转了会儿,在苏家堂下坐定。
第一件,砍死了妻子然后自杀的男人,按照陈献的说法,应该是妻子誓死不从,男人才杀人后又自杀。
第二件,黄友兴跟钱三娘,是黄友兴劝三娘妥协,而后变脸,各种羞辱逼迫,才导致三娘砍死丈夫。
第三件,方炜跟王氏,是王氏不忍见丈夫被杀,主动委曲求全,可方炜却忍受不了,从而殒命。
如今是苏家。
已经被验证的三件案子,虽然蒙面人提出的条件不至于变动,但每一对夫妻的选择跟结局却都不一样。
所以,薛放没法猜测这苏家到底是什么情形。
难道是苏有旺跟黄友兴一样,事发后翻脸不认,对妻子百般羞辱,导致了云姐儿自尽
薛放曾这么想过,也觉着这应该是最靠近真相的推测。毕竟苏有旺一听他说“没保护好妻子”,就昏死过去。必定心虚。
否则,还有什么可能让云姐自尽呢。
屋外有些脚步声响。
薛放一怔,屏息向外看去,却见一个男子疑疑惑惑地走进来“苏大哥在家”
猛然见堂下坐着个身量高挑的官爷,吓了一跳。
薛放道“你是什么人”
上下一扫,见这男子大概三十开外,留着胡须,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瓷罐子。
男人惊魂未定,道“我、我看着门开了,就以为是苏老板回来了,家里没有酱油,我娘子叫我出来打点。”
薛放看看他手中提着的酱油罐子,又看他的年纪“你娘子你们成亲几年了”
男人莫名“已经好些年了。”一时错愕,竟想不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男人身后钻出来,憨头憨脑地“爹,再给买点糖吧别让娘知道”
男人忙道“别闹,官爷在这里呢。”
薛放看看男人,又看看那小孩儿“姓苏的还没回来。你既然是常客,自己去打,把钱留下就行了。”
男人大松了口气“多谢官爷。”
孩子瞪着薛放,跟着一喜,拉着男人的衣襟催促“爹,别忘了我的糖”
“我没有钱。你娘只给了我打酱油的,就这么两文。”男人拍了他一下,呵斥。
孩子努嘴,大失所望。
薛放瞥了眼,摸摸身上,倒真给他翻出了几文钱,丢在桌上道“哪里有糖给他拿块。”
男人正打开了酱油坛子,闻言忙道“这、这怎么行”
孩子却兴高采烈“多谢官爷,我知道在哪里”
他自己撒腿跑到柜台旁边,踮起脚尖,拉开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个纸包,拨开,果真是一颗颗晶莹的冰糖。
孩子双眼放光,刚要拿,男人忙道“别拿多了尝一块儿就行。”
孩子就捡了一块大小差不多的,举在手里,像是摘了天上的星星一样得意。
刚要往自己嘴边放,他又举给薛放“哥哥,先给你舔一口。”
薛放的唇一动“我不爱吃,你吃罢。”
孩子才高高兴兴地伸长舌头,狠狠地舔了一口糖。那种满足之色,看的薛放啧啧羡慕,都后悔自己没尝了。
这会儿男人打了酱油,将要走,又迟疑问“官爷,这苏老板是怎么了您又怎么在这里”本来不敢招惹的,大概是因为薛放掏了钱给那孩子卖糖,才壮胆又问。
薛放道“之前他的妻子上吊死了,他岳母告了他。正在查。”
男人惊愕“原来是为这件事,说来我们也都不明白,好好地云娘子怎么就自尽了,而且先前竟还要闹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