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揪着衣角,不忍再看下去。
“真是晦气,下雨天碰到这么个丑东西”有人啐了声,嫌弃的抱着胳膊走远。
“掌柜的,你倒是管管,叫人怎么吃得下饭。”邻桌也看见了,把箸筷往碗上一拍,发出清脆的啪的响声。
姜宝忆忍不住抬头,却看见老妪被谁推了把,歪到在满是泥泞的雨水里,她行动迟缓,摸索着想要找个依靠站起身来。
不妨摸到一个人的脚,那人趁机狠狠踩在她手背,碾着她皮肉惊道“哎呀,你怎么往我脚底下爬。”
姜宝忆咬着唇,还没开口,就见旁边人噌的站起身来,走到那人面前。
周启相貌端正,又挟着一股矜贵逼人的气势,甫一打量那人,他便有些腿软,可又一想不碍周启什么事,便又强行直起身子,结巴道“怎么,想多管闲事”
周启冷眼睨他,小人得势欺软怕硬的丑恶嘴脸看的令人作呕,抬脚踹向他腰部,把人直直踹到街上,翻了几滚爬不起来。
老妪抬头,众人禁不住倒吸了口气。
她的双眼发灰,颧骨和额头都有疤痕,看的出是许久之前的旧伤。
周启弯腰抬手,搀着老妪的手臂使她站起来,老妪佝偻着身子,嗓音暗哑“多谢。”
姜宝忆难以想象她是遭遇了什么灾难,以至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
她捧着馄饨碗,小心翼翼放到老妪面前,而与他们合桌做的两人,因为周启那惊天动地的一脚,加之老妪过来,而忙不迭的起身离开。
原本闹腾的馄饨铺子,以此桌为中心往外散开。
“婆婆,这里是勺子,你吃慢点别烫着。”
见她双目无法视物,姜宝忆还不放心,仔细吹凉了才重新把勺子放到老妪手里。
周启看着她,神色凝重。
从老妪伤痕来看,像是大火烧的,能活下来已实属艰难。
“大哥哥,你身上还有银子么”姜宝忆翻开自己荷包看了眼,只有几贯钱,今儿带出门的都买礼物了。
周启解下荷包,径直递到宝忆手里。
姜宝忆边往外倒边解释“等回去我还你。”
周启看她葱段似的手指灵活的拨动银子,笑道“你却是有小金库的。”
姜宝忆不好意思的低头,半晌后把数好的银子包给老妪,转脸冲着周启露出洁白的小牙“都是舅舅和舅母给她的月例,素日里用不到,慢慢就攒起来了。”
老妪掌心有很多划痕,应是平常摸索走路留下的伤痕,姜宝忆把荷包放在她掌心,小声道“婆婆,里面有十两银子,你收好了别弄丢。”
老妪摇头,粗哑的嗓音不断发出“不行”的声音。
姜宝忆其实有点害怕她的相貌,可又不愿见她被人欺负,既然遇到,帮一把心里总会好过。
“婆婆,我很有钱,你放心收下就好。”
周启闻言,扫她一眼,还真有种首富的气度。
雨势小些,两人就离开了馄饨铺子。
老妪抓着廊柱,浑浊的眼球焦急的追寻模糊的身影,她身形蜷曲,两腿膝盖处都没法打弯,灰扑扑的衣裳满是泥水。
铺子里的人笑“这老东西上辈子积德了”
待到临近小年,苏氏便要辞别苏大人折返京城。
周启与景子墨随行,回去依旧走水路,只这一次景子墨包了整艘商船,他买了很多物件,想拿回去哄弟弟,平阴侯府本就奢靡,他是世子,在外也有个阔绰的名声。
姜宝忆眼巴巴看着周启帮她搬上来箱笼,忙道谢,殷勤地端茶倒水,旁边不断扇风的景子墨瞥了眼笑道五姑娘怎不给我倒盏茶。”
正说话呢,姜瑶被云绿扶着走上船,两人不知怎的对上眼,姜瑶登时小脸绯红,走路时慢而摇曳,如同夏日水面菡萏盛开,看的景子墨一颗芳心乱动。
姜宝忆忙又给他满上,还没端过去,姜瑶就顺手接过,好看的眉眼勾出浅笑,“我妹妹可不是人人都能支使的,世子若要喝茶,尽管自己去倒。”
姜瑶的相貌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好看,如今穿了身织锦绣团花纹褙子,细挑的身段勾勒的丰盈窈窕,外面罩着的大红披风,衬的雪肤凝霜,尤其她不经意看向景子墨时,那若有似无的撩拨,饶是景子墨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小姑娘,还是最喜欢姜瑶这种。
明艳张扬,不藏不掖的。
他摸着后脑勺,眼睛跟长在姜瑶身上一般。
船身轻晃,姜宝忆扶着栏杆站稳,晌午时候没有结冰,凉风吹皱了江面,吹得她脸蛋冰冷。
第一回出远门,这便要回去了。
商船与渡口的距离越来越远,她似乎看到一个人正往船上看来,身形不高,扶着枯槁的树干,就那么一动不动站着。
眨了眨眼,姜宝忆觉得,她好像是雨天搭救过的老妪。
夜里,姜宝忆又做梦了。
她梦见回京途中,一行人从清江渡口下船休息,大姐姐姜瑶受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