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宗知道华阳要在宫里住一晚,所以这晚他也回了陈府。
既然回来了,第一件事肯定要去春和堂给母亲请安。
孙氏看到四儿子,眯起眼睛伸伸脖子,仔细瞧了瞧,问站在旁边的陈伯宗、陈孝宗“这人谁啊,瞧着有些眼熟。”
陈敬宗
陈伯宗垂着眼帘,陈孝宗笑道“您都不认识,我们更不认得了。”
孙氏哼道“既然都不认识,赶紧打发出去。”
陈敬宗咳了咳“您老何必如此,先前我陪长公主服丧,得守规矩,这才一直没回来。”
孙氏“守规矩是应该的,那你就不能写封信送个口信儿回来”
她容易吗,儿子去年出去打仗差不多就是半年,回京后就在家里坐了一会儿,跟着又连着半年没露面,连叫富贵捎个话都没有,孙氏真要被这一点都不惦记她的臭儿子气死了
陈敬宗“长公主倒是一直催我回来孝敬您,您有这么好的儿媳妇,我这个儿子孝不孝顺都不打紧了,您说是不是”
孙氏
陈伯宗终于开口道“娘,四弟也不是故意的,您就别跟他计较了。”
孙氏哼了哼。
难得一家人团聚,今晚孙氏叫厨房晚点开火,特意等着丈夫回来一起用饭。
夜幕降临,陈廷鉴回来后见了一大家子人,尤其是几个孙子孙女,低声埋怨老妻“又不是过年过节,何必张罗这个,各自吃就是。”
孙氏瞥眼站在不远处的老四,笑道“驸马爷回家了,这不比过年还喜庆。”
陈敬宗
陈孝宗帮他出主意“以后你每天给母亲写一封信,母亲肯定就不惦记你了。”
陈廷鉴这才发觉妻子竟然还与老四怄着气,关于这点,陈廷鉴倒是支持老四,娶了长公主就该事事以长公主为先。
“开饭吧,我也饿了。”
众人落座,陈敬宗很久没喝酒了,一个人坐一张席,连着喝了两碗酒,一脸餍足。
吃饱喝足,陈廷鉴就把他叫书房去了。
“你怀疑戚瑾,你大哥暗中盯了他半年,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坐下后,陈廷鉴先说正事。
陈敬宗“正常,您是内阁首辅,就为了提防您,他做什么都会小心翼翼地消除痕迹。”
戚瑾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的,明明觊觎华阳,冷落田氏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在华阳面前展现一腔痴情,这回为了掩饰他陷害驸马陷害大兴左卫的动机,戚瑾连向华阳自证痴情的后路都断送了,跑去睡了两个他以前根本看不上的通房丫鬟,对他这等自命不凡的贵公子而言,何不是一种屈辱
虽然认真计较起来,戚瑾并没有吃一点亏,倒霉的是那两个通房丫鬟。
陈廷鉴“嗯,总之这事就交给你大哥吧,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差事,再照顾好长公主。”
论谨言慎行,陈廷鉴还是更相信长子。
陈敬宗看看桌子对面仿佛什么都胸有成竹的老头子,低声道“对您来说,戚瑾就是狗身上的一只跳蚤,只要您在朝堂上站得稳,他再蹦跶也蹦跶不了多高,也不敢轻易对咱们这一家人出手,就怕您立身不稳,给他以及其他跳蚤重伤的机会。”
陈廷鉴面色一沉,瞪着儿子道“你这是在拐弯抹角骂我”
陈敬宗
他摸摸鼻梁“我就是随口打个比方,跳蚤这东西,本来就常出现在狗身上。”
陈廷鉴“出去”
陈敬宗还不想多待呢
就在他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陈敬宗停下来,侧脸对着老头子道“我知道您想富国强兵,您现在也有这个能力,但切记您只是一个首辅。您在其他大臣们面前独断专行也就罢了,在皇上面前最好收敛那说一不二的臭脾气,皇上现在年纪小不得不听你的,哪天翅膀硬了,人家能忍”
“您是帝师,又是先帝托孤的首辅,您不怕皇上生怨,我们三兄弟也不怕,可家里还有母亲,还有一堆孩子。墙倒众人推,陈家现在花团锦簇,哪天您倒了,陈家能不能扛住那些怨恨您的官员,光靠我们三兄弟不管用,还要看皇上站在哪边。”
“您总骂我桀骜不驯,可我在皇上面前从未敢任意妄为,大哥三哥更不会犯傻去冲撞皇上。咱们家唯一有本事让皇上受委屈生怨恨的,就您老一个,接下来该如何对待皇上,您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说完,陈敬宗就要拉开门。
陈廷鉴“站住”
陈敬宗原地不动。
陈廷鉴眉头紧锁“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长公主的意思”
陈敬宗冷笑“在她心里,您是天底下第一大圣人,孔老夫子可能都比不上您,她也根本不知道这半年您为了顺利推行改革是如何排除异己的,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会觉得您排除的好,一切都是为了改革大业。”
“我跟您说这些,是因为您教过我,我比任何人都能理解皇上被您严厉教导时可能会生出哪些情绪。”
“我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