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
夫妻俩住在四宜堂。
虽然只是一进院,却是整座陈宅里盖得最大的院子,专门为她所建。
大哥、三哥两家分别住在他们前面,也是带东西厢房的一进院,却没有他们的耳房、小厨房,每日吃饭用水,都得派丫鬟去主宅那边提取,而所谓主宅,也只是一座三进的小宅而已,比不上京城御赐陈家的大宅子。
兄嫂那边的厢房都被孩子们占了,他们这边,西厢房被公主改成了书房、库房,东厢房
陈敬宗扯了扯嘴角。
她嫌弃他,刚搬进老宅,她就说了既然夫妻俩要服丧,为了避嫌,他还是住厢房的好。
所以,第一晚陈敬宗是一个人在厢房睡的。
第二天她发现了一只黑乎乎的大滑虫,吓得花容失色,因为朝云、朝月也怕,她才又把他叫了回去。
不过也只限于晚上,白日,夫妻俩基本上都是分房待着,他的衣裳物件也大多放在东厢房。
没有使唤她带来的大小丫鬟,陈敬宗自己去水房提了一桶水。
漱过口洗过脸,陈敬宗蹲在地上,用澡豆重新洗了一遍中衣,彻底去掉那一身的子孙味儿。
他出去晾衣裳的时候,发现珍儿、珠儿正费劲儿地往上房提热水。
院子小,她又不喜欢陈家本家的下人来她的地盘,所以四宜堂只有朝云、朝月、珍儿、珠儿四个丫鬟。
其实也足够用了,只是四个丫鬟要比在京城的时候多做一些粗活儿。
挂好衣裳,陈敬宗转身,看见小厨房的烟囱一股一股地往外冒着烟。
陈敬宗又想到了昨晚。
不怪她抱怨,从京城过来这一路,他一个大男人都嫌折腾,娇滴滴的公主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又因为服丧不能碰荤腥,天天喝粥吃菜,心情也不佳,何时才能把肉养回来
为了她也为了自己,陈敬宗都不能坐视不理。
趁着天色还早,陈敬宗绕到西耳房这边,熟练地翻上墙头,一跃而下。
石桥镇依山傍水,很巧,陈宅就坐落在镇子西北角,往后走半里地是条小溪,跨过小溪再走半里,就是一片低矮却连绵的山。
温水兑好了,华阳先去洗澡,特意没让丫鬟跟进来伺候。
昨晚陈敬宗像一头饿极了的狼,只是她傻,以为他是素了三年的鬼魂,好不容易还阳来见她,她便没舍得斥责。
腕子上两圈红痕,是被他攥出来的。
身上
华阳都没眼看。
沐浴结束,华阳穿好衣裳,唤朝云进来帮她擦头。
她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脸庞嫣红,显得气色很好。
朝云想起了昨晚听到的动静,驸马爷力气大,那么沉重的一座拔步床也能摇出响来。
只是公主存心掩饰,她自然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咱们在这边住多久了”
华阳语气随意地问。
朝云算了算,道“初三到的,今日是二十五,才过去二十来天。”
华阳懂了,今年是景顺二十年,她跟着陈家来陵州服丧的第一年。
为何会回来
华阳不知,可如果真的可以重新活一次,她很高兴。
公爹对社稷有功,不该在死后被人诋毁,他的妻子儿孙也不该落得那般下场。
包括她的弟弟,明明小时候聪慧懂事又可爱,长大了怎么非要做昏君她必须把弟弟从歧途上扯回来
还有陈敬宗。
纵使他一身臭毛病,他都是个忠君爱民的将军英雄,华阳会尽力保住他的命。
梳好头发,另一个大丫鬟朝月也把早饭做好了。
华阳往院子里看了眼“驸马呢”
朝月摇摇头,她一直在厨房忙碌,没注意外面。
朝云待在主子身边,也不知道。
珍儿“我们抬水时瞧见驸马了,好像要去晾衣服,后来就不见了踪影。”
华阳皱眉。
好在她很快就想起来了,上辈子陈敬宗在服丧期间就不太老实,经常偷偷翻墙出去狩猎,有几次还特意带烤鸡、烤鱼回来给她。华阳心里馋,面上却不肯让他笑话,宁可不吃,也要坚持自己公主的威仪,顺带讽刺一番他对亲祖母的不孝不敬。
陈敬宗不以为意,一边坐在她面前大口吃肉,一边嗤道“祖母疼我,小时候最喜欢看我吃饭,我吃得越多她越高兴。祖母在天有灵,若是让她看见我为了服丧饿肚子,祖母第一个心疼。”
华阳不要听他的歪道理,将人赶出去,只留一屋散不去的烤肉香。
“公主先吃吧,再等下去,面都要粘了。”
负责厨房的朝月轻声劝道。
华阳点点头,拾起筷子,看向桌子上的面碗。
朝月今早做的是青菜鸡蛋面,青菜是主宅那边送过来的,一大早刚从陈家的菜地里摘来,非常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