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活着的死物。
“你”
弥音实在不敢肯定。那声音清清楚楚,是标准的小男孩的嗓音,绝不是自己臆想而出。她有些恍然,错愕良久,半晌没敢回复那凭空出现的声音。
是因为琥珀的关系
她明白过来。
真好用啊这东西。薛弥音攥紧了手中琥珀的残片,参差不齐的边角将她的皮肤扎得生疼。但比起其他的什么,这点感觉完全可以忽略。那些法器那些让人趋之若鹜连命都不要的法器,那些让人心境扭曲连旧情也视若无物的法器,确实是这般好用的。
唯独当下,她才意识到,这才是真正该使用它们的方式。
即便她觉得心里有刀在绞,有火在烧。
。“谢谢你。”
那声音又说。
“为什么”反问的时候,她的喉咙中突然就有什么堵在里面,仅在那三个字结束后,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伸出手不断地抓着自己的喉咙,像是要把堵塞之物捋下去似的。直到她脆弱的皮肤开始泛红,发热,她才勉强能说出接下来的话。
“为什么这么说你帮我很多,我却什么都没为你做过我还抛弃了你。”她重复着,“我抛弃了你。”
说罢,那不知名的东西又填在了喉头。
“弥音没有抛弃我。”
那声音几乎没有任何语调,也就听不出任何感情。它显得更像是一个结论被摆在那里,不容置疑。于是弥音冲破这阵哽咽,大声而语气颠簸地说
“那只是、只是你觉得罢了但所有人看上去都是不,我就是这么做了我就是做了、做了这种事难道难道到现在我还不能承认吗”
难道到现在我还没有勇气承认吗
她近乎嘶吼地喊着,才能将濒临破碎的字句推出声道。它们的每个棱角都把嗓子刮出血。
“弥音觉得自己抛弃了我”
薛弥音说不出话。她盯着这团有着明亮眼睛的毛球,不知如何作答。她只知道,它的眼睛看上去是那样圆润,那样漆黑,摊开的黑色瞳孔映不出火光,令人觉得无比安静。
“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她不该推卸责任,只是一副在意周遭眼光的样子。别人的闲言碎语,她早就能抛到脑后了,那么她现在又在意什么还是说,她惦记的是一个标准,一个能真正定义她对阿淼究竟“好不好”的门槛而这门槛又该谁来定义,谁来规范呢
受害者还是加害者
那便只能是“所有人看上去”么
薛弥音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而,也就无法对自己的恶劣做出解释。她也不该解释的,在这番情景下,作何解释都只是脱罪的狡辩,无力的辩驳。
“那便是没有了。”
“可是”
可是你说了不算。弥音多想这样说。但话又说回来,阿淼说了不算,那谁还说了算呢退一万步讲,它不这样觉得便罢了。但它不觉得,便是真“不存在”吗
“你已经很努力了。谢谢你,”明火中,阿淼无声地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弥音突然有种冲动。
她想要嚎啕大哭。
她许久不曾哭过了。在寄宿人家里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时,失去相伴多时的青梅竹马时,心爱的三花猫让坏人捉去剥皮时,被故人抓住又被迫放开手从高处下坠时,做出义无反顾的抉择成为妖怪时那些重大的节点,她再怎么崩溃,都不至于陷入失声痛哭的境地。ca
可现在她的鼻子泛酸,喉头也死死地哽住。她说不出一句话。就好像她的嗓子和眼睛都连接起来,只要她开口吐出一个字,眼泪也会随之决堤。
“弥音什么也不必说。”
小猫什么都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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