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茵的声音逐渐远去,而沈观棠却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无法走出。
“阿棠”裴执玉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啊”沈观棠晃了晃脑袋,歉意地道,“抱歉,我走神儿了。”
裴执玉却只是看着他,半晌后叹了一口气,他将圆圆抱走,拉起了沈观棠的手,“我们走吧。”
沈观棠下意识地起身,“去哪儿”
裴执玉温声道,“去你想去的地方。”
在墓园里看到自己的墓碑,那种感觉有些奇怪。
弄到墓地的位置废了些功夫,不过裴执玉并不吝于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所以,离开了猫咖之后,两个人便直奔目的地了。
墓碑上,照片里的沈观棠看上去有些沉默,他似乎并不习惯拍照,看向镜头的时候总有点儿不自然。
裴执玉蹲下身,轻轻地描摹着墓碑上照片里沈观棠的眉眼。
沈观棠将怀里的一大捧菊花放下,与裴执玉并列,“给自己献花的感觉,真的很难形容。”
裴执玉抬手搂住了沈观棠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陪着他。
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白色的菊花被雨水淋湿,花瓣上缓缓凝聚出了水珠,又慢慢地低落,像是无声的泪水。
裴执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屏蔽掉落下的雨丝,任由细密的雨线逐渐浸湿了两人的衣服。
冷风拂过,沈观棠竟然难得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自从修炼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生病的感觉了。
然而,只是打了个寒战,他整个人就被笼罩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头顶是撑起来的外套,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流转,“阿棠,有人过来了。”
我们该离开了。
沈观棠睫毛轻轻地颤了颤,他闭上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
裴执玉一手搂住沈观棠的肩膀,一手撑着头顶的衣服,两个人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沈观棠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他转过身,看向了自己的墓碑处。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两个上了年纪的人。
他们彼此搀扶着,站在同一把黑色的雨伞下,静静地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动弹。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沈观棠的视线,那名鬓发已经染上了白霜的女性遥遥地看了过来。
下一瞬,那个男性也转过了头。
“怎么了”沈慈安低声问道。
顾胭沉默着,片刻后,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收回视线,她看着墓碑上那个笑得腼腆的年轻人,忽然喃喃道,“刚才我好想看到棠棠了。”
闻言,沈慈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言,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自家老伴儿的肩膀,“大概是你眼花了,将别的年轻人看成了他。”
顾胭语气飘忽地道,“大概是吧。”
“他们看起来,老了很多。”
沈观棠低声道。
距离太远,沈慈安和顾胭看不到沈观棠的容貌,但对于沈观棠而言,却能清晰得看到他们脸上增添的每一道皱纹。
裴执玉轻轻笼着沈观棠,闻言轻声道,“真的不过去吗”
这一次,沈观棠沉默的时间很长。
直到沈慈安和顾胭彼此搀扶着离开,他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刚才,他竟是忘记了呼吸。
“不。”沈观棠泄了力,往后靠在了裴执玉的身上,任由对方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既然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就没有必要去给他们希望。那太残忍了。”
无论是相认,还是纯粹当成一个长得非常像的陌生人。
裴执玉摸索着抓住了沈观棠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阿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留下来”
裴执玉缓声道,“不必在意我,对于我而言,你在的地方,就是故乡。”
沈观棠身体一动,他在裴执玉的怀里侧身,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裴执玉的脸颊。
许久之后,他叹息着道,“谢谢你,阿玉。”
“但”沈观棠停顿了许久,将脑袋靠在了裴执玉的肩膀上,“我没法放下。”
“既然,在这个世界,沈观棠已经死了,那就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吧。”
末了,沈观棠有些疲惫地道,“我甚至有些庆幸,已死的结局,让我的选择做起来更容易了一些。”
裴执玉心疼地搂紧了对方。
容易吗
他觉得一点儿也不容易。
他忍不住问道,“阿棠,你已经不在意他们以前对你的伤害了吗”
沈观棠闭上了眼睛,喃喃道,“伤害是真的,爱也是真的。”
一边爱着,又一边伤害着。
这样矛盾,又这样普遍。
沈观棠不会是唯一的一个,也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