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心之和宗意尽可能若无其事地聊天。
这是梦心之能想到的,最大程度缓解聂广义尴尬的办法。
在尽量不让情绪崩溃的人尴尬这件事情上,姐妹俩是有家学渊源的。
这也是为什么,宗意看清楚在桥底下哭的人是聂广义,第一反应是捂着嘴巴压低声音。
聂广义哭得太投入,等到发现的时候,两姐妹已经尽在咫尺。
他的脑海里,划过一万种解释。
风沙迷了双眼
俗气
你俩怎么在这儿
刻意
我刚在学娃娃鱼叫
虚伪
聂广义还想过转身直接跑。
天才建筑师的骄傲,拦住了他的撒腿就跑。
这有什么的
直接躺平摆烂不就完事儿了
不就是被两个小姑娘看笑话吗
又能怎么地
这俩姑娘,本来也不是他生命里的什么人。
以前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如果不是为了陪宣适走这一趟,顺便看看这劳什子的“假冒伪劣”。
啊呸
凭什么现在假冒伪劣要开始带引号了
就因为那一家子叫极光之意
这谁取的名
能不能不要这么没创意
聂广义向来自带掩耳盗铃的属性。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想过一万种可能、一万种解释。
唯独没有想过,会被姐妹俩,如此温柔以待。
聂广义有过和梦心之的对视。
虽然很短暂,却足够他确定自己被发现了。
聂广义的心态有点崩掉了。
想了半天的理由,一个都没有用。
许是怕他尴尬,梦心之和宗意打从发现了聂广义之后,就转身,开始背对着他说话。
聂广义先是诧异,渐渐开始听得入迷,甚至忘了自己对古典的过敏。
梦心之还在和宗意讲千古艺帝的事迹。
“天上掉个皇位下来吗”宗意想了想,说道“那宋徽宗还是挺幸运的。”
“这一点,我和你有不同的看法。”梦心之说,“我并不觉得,这样的命运对宋徽宗赵佶来说,有任何幸运可言。”
“姐姐姐姐姐,快和我说说”
梦心之从善如流
“公元十二世纪元年,也就是1100年,宋徽宗的哥哥宋哲宗病死了。”
“他哥哥死的时候,年仅二十五岁,膝下无子。”
“打小就表现出极高艺术天赋的宋徽宗,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做了皇帝。”
“宋徽宗赵佶既是一个天生的艺术家,又是一个最糟糕的执政者。”
“简单地来说,除了做皇帝,他什么都厉害。”
“此话怎讲”宗意需要足够的理由才能被说服。
“且不说蹴球一类的运动技能。千古艺帝随便写写字,就写出了惊艳世人的瘦金体。”
梦心之渐渐也忘了背后还坐着一个哭泣中的男人。
她和宗意都转身这么久了。
足够聂广义悄无声息地离去。
梦心之开始认真地和宗意将宋徽宗的事。
“小意之前不是还去sh市博物馆看过瘦金体千字文字帖吗”梦心之提问“即便以现世最挑剔的眼光来看,瘦金体也足以惊艳每一个看到的人,对吧”
“确实很惊艳呢”宗意赞同道“我的姐姐诶,要是没看博物馆的介绍,我多半以为那是女孩子写的字呢,也实在是太太太太太秀气了一些。整个一个美不胜收”
宗意感叹“我的字要是能写成那样就好了。”
“是吗”梦心之听完,一点都没有要打击的意思,反而摸头来了一句“那姐姐就等着去上海博物馆看小意的字帖了。”
宗意很高兴,高兴完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就算她真的成了书法领域的集大成者,那得到什么样的情况,才能把作品安放到上海博物馆让姐姐看
没一会儿,宗意求知若渴的属性,战胜了心里的那点不对劲。
“姐姐姐姐姐,千古艺帝,应该不仅仅只有书法厉害吧”
“当然了。”梦心之回答“宋徽宗随便画画画,就画出了瑞鹤图。”
宗意在自己的脑海里面搜索了一下,说道“我好像没有看过姐姐说的这幅画。”
“那是一幅把20只形态各异的仙鹤直接画活了的神作。瑞鹤图开创了一个先河。”
“和达芬奇的渐隐法差不多的那种先河吗”宗意问。
“啊呀,小意还记得渐隐法呀”
“我的姐姐诶,你和我说过的事,我什么时候有忘过”宗意追问“你快说说是不是那种先河”
“差不多。达芬奇是创造了一种画法,宋徽宗是创造了一种视角。”
梦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