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拐角处出现。
见她还没走,他步调才慢下来,改成一步一台阶。
虽然竭力掩饰,但仍看得出,他右腿走起路来不是很利索。
盛悉风的眼神在他身上身下逡巡,这趟过来,除了因为良心不安给他送饭,也想看看沈锡舟到底动手到什么地步,但他墨镜口罩帽子全副武装,根本看不大出来。
江开慢慢走到她面前,犹豫一会,伸手。
盛悉风手臂下意识往后躲,是个抗拒的姿势,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看她“东西给我吧,我来拿。”
隔着墨镜的镜片,隐约能看到他的眼睛和青紫交加的伤,也正定定地看着她,翻滚着不明的情绪。
不知怎么的,盛悉风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那时他七八岁,上了小学,而她还在读幼儿园,某天起,他来她家的频率忽然降低,即便和她见面了,也冷酷得要命,几乎不和她说话。
某天她生病没去幼儿园,到了小学放学时间,妈妈带着她去接盛锡京和沈锡舟放学,她在校门口看到江开和同学有说有笑,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门牙,正在换牙期。
但随着看到她,他脸色变得不大好看,闭紧嘴巴,再也不肯说笑。
盛悉风那时一度很迷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
这么多年后,她再想起这个事,有点后知后觉地咂过味来了,他莫不是不想她看到他没有门牙的模样
顺藤摸瓜,细数从小到大,确实,这人每次出现在她面前,一定人模狗样,形象良好,从来没有不修边幅的时刻。
她大概明白他不肯下来招待她的缘由了。
心里的怒气转为啼笑皆非,她把袋子递过去“我走了。”
江开的挽留几乎脱口而出“别走。”
盛悉风还真不走了,就看他到底怎样一张脸。
他似乎经历天人交战中,过了好几秒钟,咬咬牙“算了,你走吧。”
盛悉风“”
江开也被自己的优柔寡断弄得烦死了,最终,他破罐破摔地把脸上的遮掩物全取了,扔到一边,露出一张青紫斑驳、伤痕累累的脸来。
向来意气风发的人,难得眼神躲闪。
和换牙期的表现如出一辙。
一张口,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我昨天说的话,你记得吗”
盛悉风注意力全在他脸上,她原以为他躲成这样,该是惨不忍睹,说实话比她想象中好多了,样貌虽然有些可怖,但可能是底子太好的缘故,并不显丑陋,男人的脸庞在战损后呈现一种桀骜的血性和扭曲的英俊,荷尔蒙指数爆表。
却又因为那丝别扭的自卑,显出几分孩子气。
她被他想一出是一出的跳跃思维弄得猝不及防,愣了一下,以为他会说的时候他不说,现在才来马后炮“不记得,喝太多了。”
算是非常体面的拒绝了,给了他台阶。
他跟听不懂潜台词似的,非要问明白“你不想”
“嗯。”盛悉风也打直球,“不想。”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被她下了这么大个面子,该说自己也是喝醉酒一时糊涂了。
这个答案在江开的预料之内,刨根问底也不过是死个明白,得不到对方的明确的答复,人容易抱有侥幸。
换做从前,他一定会顺着给自己挽尊,但今非昔比,弄清了自己的感情,他想自己有必要让她明白,昨晚并不是借着酒疯说胡话占她便宜。
“我想。”
盛悉风笑笑“别逗我开心了。”
她拒绝为这些看似坚定、实则模棱两可的说辞心潮澎湃,直言“民政局都下班了说想,你挺有诚意啊。”
江开抬眼看她。
22年来,他看过她无数遍,但这是他第一次正眼打量喜欢的女孩子,她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完成了怎样的蜕变,足以陡然填满他生命中那截25年的空白。
他甚至觉得她在发光。
深深地,深深地从她熟悉的灵动眉眼,一路细致看到她越发尖细的下巴,昨天抱她的时候他就发现她瘦了不少。
还好,离婚后的日子,她过得并不那么好。
因为他也过得很不好。
他忘了掩藏自认为丑陋的脸庞,和从千万般维护的脸面,尽数暴露在她眼底“不是没诚意,白天电话里没提,我怕我的样子吓到你。”接下去的话就有点不要脸了,他停顿一会,摊牌,“万一,我说万一啊,万一你答应了,我觉得我今天这样不适合拍结婚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