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觉得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长,当她以为终于从梦境里醒来时,睁开眼,眼前看到的却是一面蓝色飘窗。
还是在病房里。
她正抱膝坐在病床上,盯着窗外的芭蕉树叶迎着风晃来晃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是的,她现在精神有些混乱,常常这么一坐就是一下午,不过好在剖腹的伤口恢复很好。”
“她这两天情绪怎么样”
“嗯,比之前好了很多,但还是不太稳定。黎先生昨天来了一趟。现在病房里必须时刻有人守着,有些事情不能在她面前提,提了她的情绪就会失控。”
“黎先生昨天来了”
“是的,黎先生的意思是,明天就接黎小姐回家,听黎先生的意思是,等黎小姐出院后,会直接把她送回国。”
“嗯,我知道了。”
这些对话声陆陆续续从远处传来,黎希雾听得不太真切。
不过她知道,问话的人是笛辛夫人。
她坐着没动,直到病房安静下来,过了片刻,笛辛夫人走过来,在她身侧坐下“小忧。”
黎希雾侧目看向笛辛夫人。
笛辛夫人迎着她毫无波澜的眸光,柔声说“你爸爸要送你回国了。”
黎希雾抿着唇角,半晌没有说话。
笛辛夫人伸过手来,轻轻抚摸黎希雾的脸颊“这一个月,你瘦了好多。”
黎希雾鼻尖发酸。
笛辛夫人哄着她“乖,不要哭。”
眼泪在黎希雾眼眶里打转,她欲哭不哭,最后还是强忍着,没有落泪。她听到笛辛夫人说“你爸爸要把你送回国,我猜,他应该是让他来把你接回国。”
笛辛夫人口中的他,是已经许久没有来t国的裴荆州。
因为黎希雾刻意隐瞒,裴荆州目前不仅不知道黎希雾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差点精神失常,也不知道,莫竺已经去世的消息。
这一个月黎希雾待在医院里坐月子,也只有她和黎怀生知道。
这一个月黎怀生没怎来看黎希雾,他在低调处理莫竺的后事,再加上情绪不好,他不来看黎希雾,也是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黎希雾。
可是黎怀生用错了方法。
黎希雾这一个月很不好过,轻度抑郁,精神偶有错乱,情绪偶有糟糕,不过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安安静静。
就这样硬生生熬过了一个月。
“我不想回国。”黎希雾摇头。
笛辛夫人问“为什么”
黎希雾鼻音很重“我害怕面对他。”
笛辛夫人怎么会不懂黎希雾所想“你是害怕,还是不敢”
黎希雾苦笑“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当然有。”笛辛夫人说“你害怕是你内心没有过去这道坎,你不敢,是因为你放不下这边。”
黎希雾说“都有。”
笛辛夫人轻叹“你得面对,也得放下。”
黎希雾摇头,鼻音比刚才还重“放不下,我放不下了,我对不起那两个孩子,我对不起他,我”
“傻丫头。”
笛辛夫人将她拉过来,轻轻拥入怀里。
这个时候笛辛夫人本来打算告诉黎希雾,双胞胎里的女孩已经出了保温箱有好几天了,好让黎希雾安个心。
前段时间没告诉她,是想等她情绪稳定一点。
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可偏偏这个时候,首相那边传话,要笛辛夫人赶快回去一趟,看起来是很要紧的大事
笛辛夫人身为首相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最近内阁商议的事情,两国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这次怕是没有办法安宁了。
告别了黎希雾,笛辛夫人匆匆赶回去。
接下来好几天,黎希雾都没有再见到笛辛夫人,她从护士私下讨论的话题得知,t国最近很不安稳,大概是有一场动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内阁上下人人自危,内阁外四处人心惶惶。
医院的人越来越少,似乎知道风声的人已经开始逃跑。
这个时候,笛辛夫人派人来接黎希雾去安全的地方,刚出医院的刹那,爆炸声从医院旁边的一栋高楼传来。
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
未知的恐惧像一只手攫住人的神经,紧绷着,不敢大声呼吸,浑身颤抖,迈不出逃生的那一步。
抬眼时,空气中飘满了浓烟。
尖叫声,呐喊声在二胖呼啸,人人自顾不暇,四处逃窜,有人则是跪地祈祷,每一个手势和神情都充满了虔诚。
可是命运还是没有放过虔诚的人,倒下的建筑物,砸在了他身上。
这一幕,恰好落在黎希雾眼里。
她甚至来不及喊一声快跑
那个人,就这样丧命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