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坐在床榻边,正眯着眼昏昏然给她摇着扇。
“水”姜稚衣口干舌燥地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来。
快昏睡过去的惊蛰蓦地惊醒“郡主醒了”说着连忙斟了碗凉茶,将她扶坐起来喂她喝,“郡主可有感觉好些,透得上气了吗”
姜稚衣饮下一碗茶,轻点了点头。
“幸好李军医的学徒跟在队伍里,冯军医说您这是中了暑热,好在您身子骨禁不住晕过去了,若当真强撑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方才冯军医给您刮过痧,应当好过些了。”
姜稚衣这才感觉后颈火辣辣的,轻嘶着气抬手摸了摸,一面问“这是在哪儿”
“杏阳城刺史府,奴婢记着您的顾虑,本想先带着冯军医进城,让其余人暂留城外,不过三七说少将军有令,您在哪里他们就在哪里,刚好那杏州刺史带人来城门口接您的驾,听见这话便让大家都进城来了。那朱刺史瞧着是个殷勤的,倒不像有什么忌讳,就是他身边跟着的副手,那位魏长史,当时似乎面有疑虑,不过也没置喙什么。”
姜稚衣点点头,揉了揉额角“你扶我下榻,我亲自去与那刺史打个照面。”
惊蛰知道姜稚衣如今将元策放在顶顶的心尖儿上,一分一毫麻烦也不愿给他沾染,便不劝她多歇息了,伺候她梳洗换衣,陪她出了刺史府后院。
前院刺史官衙,姜稚衣刚被府里管事领到正堂门口,上首微胖的中年男子立马抖着八字须迎上前来,躬身行礼“永盈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下官杏州刺史朱逢源,见过郡主,郡主万福金安”
朱逢源身后,瘦长的中年男子跟着躬身行礼,言简意赅道“下官杏州长史魏寂,见过郡主。”
倒一个个还挺人如其名。
姜稚衣打量了下两人,端着手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朱逢源直起身板,小心瞧了眼姜稚衣的脸色“郡主身子可好些了怎么不在厢房里多歇一会儿下官已让人去准备您的晚膳了。”
“本郡主此行带了百名护卫随行,他们跟随我一路舟车劳顿,如今正待休整,不知朱刺史可有地方安顿我这些护卫”
自然大家都知道那是玄策军,但郡主说是护卫,那就是护卫。朱逢源立马点头“郡主放心,就将他们安顿在下官这刺史府偏院,您看如何”
“你这刺史府住得下这许多人”
“那”朱逢源恍然大悟,“恐怕是住不下,下官给他们另觅住处,不过离刺史府近些”
姜稚衣满意点头。
称是护卫,是提醒朱逢源勿宣扬玄策军身份,这百人队伍浩浩荡荡,主动避嫌,是免生闲话。
看朱逢源是个精明之人,说这么几句也差不多够了。姜稚衣本是撑着疲惫的身子过来,见他已然心领神会,打道往后院回,路上碰上三七,与她请示“郡主,您今夜下榻在此,身边还是稍微留些人手,除了小人之外再点十人,您看如何”
姜稚衣停在廊下,搭着惊蛰的手点头“你安排便是。”
三七颔首应是,正要出去点兵,忽见一眉眼清俊的少年郎迎面走来,脚下一顿。
姜稚衣顺着他见鬼了似的目光回过头去
“裴公子”
“郡主”
“你怎会在此”
“你怎会在此”
接连两次异口同声,姜稚衣和裴子宋都噎在了原地。
姜稚衣惊讶过后,当先开口“我有事回京,途经杏州地界中了暑热,进城歇脚。”
“巧了,内子竟在此地路遇了子宋兄。”一道疑似元策语气的青涩男声响起。
姜稚衣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坏了,惊愕地缓缓回过头去。
只见三七不知何时从腰封里取出了一册折子,摊开在手。
见姜稚衣睁大了眼望来,三七连忙解释“小人僭越,是少将军命小人如是说的。”
“”姜稚衣愣愣眨了眨眼,“你这手里拿的是”
自然是一个多月前,少将军送别郡主那日交给他的语录册。走了一个多月都没碰上裴家兄妹,他还以为这册子用不上了,不过依然每日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好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最终还是用到了刀口上。
裴子宋也是愣了一愣,方才回过神来,朝三七手里的册子拱了拱手“子宋在此,遥问元策兄安。”
姜稚衣“”
这怎么还刚好对上一个傻不愣登的。
三七赶紧翻起折子,一目十行看下来,找到应对之言“沈某一切都好,不知子宋兄何故逗留在此,遇上了内子”
“子宋前些天与舍妹遇上流民生乱,蒙杏州朱刺史的人马搭救,来此地避上一避。”
三七继续往后翻“原是如此,那不知子宋兄歇脚过后,可是刚巧要与内子一同启程”
裴子宋连连摇头“不刚巧不刚巧,子宋绝不刚巧”
姜稚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