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里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像听见什么要命的称呼,姜稚衣浑身一颤,脸上霎时惨无血色,颤着嘴皮子喃喃道“那不是梦我跟沈元策真的定亲了”
惊蛰看着她这反应,心下陡地一沉,紧张地吞咽了下,朝外道“郡主噩梦惊醒,打翻了茶盏,无事。”又吩咐谷雨,“你去跟他们说,郡主要更衣梳洗,让人都退到五丈之外去,然后你就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谷雨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见惊蛰如临大敌的模样,不敢多问地赶紧应声出去照做。
确保附近已无人可听见她们的对话,惊蛰轻声问“郡主,您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姜稚衣迟疑着点了点头,又难以置信般摇了摇头,紧紧握住惊蛰的手“惊蛰,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和沈元策”
“郡主,您还记得四个月前,您的脑袋磕到了马车吗”
姜稚衣呼吸一窒,盯了惊蛰半晌,怔怔道“所以我才是那个失忆的人”
等等,还不光失忆,她是记忆错乱了
“是、是那卷话本我把自己当成了”姜稚衣结结巴巴说到一半一顿,停顿的空隙里,像是捋出了更多记忆,话本里的,现实里的,磕到脑袋前的,磕到脑袋后的。
“那我、我跟沈元策,我跟他我”
姜稚衣一垂眼,看向自己握着惊蛰的手,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的画面。
像被什么烫着,姜稚衣蓦地一松手。
转开眼,瞥见自己雪白的脚,又想起那只手握过她脚踝,轻轻打圈抚摸着她的画面。
像被吓到似的,姜稚衣又蓦地将脚缩回了被衾下。
惊蛰眼看她惊慌失措地,将自己浑身上下“失守”的地方一处处遮起来,从头发到肩膀到腰到腿弯,最后似乎发现怎么遮也遮不完,一把抱紧了自己。
这一下,突然又像想起什么更不得了的事,深深倒吸一口气凉气,抬手触摸上自己的唇。
惊蛰心里咯噔一下。
姜稚衣十根脚趾一根根蜷缩起来,含着哭腔喊道“惊蛰,我不干净了”
惊蛰安抚了姜稚衣整整两刻钟都是无用,两刻钟后,姜稚衣满面都是悔恨的泪水,抓心挠肝地问天问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真相,没有一个人阻止我”
“宝嘉阿姊帮我出主意,舅父也愿意认他当外甥女婿我傻了,他们也不清醒吗”
“他以前是个什么人,他是怎么对我的成天斗鸡走狗混迹赌坊,对我出言不逊,打个仗回来还不可一世装不认识我”
“我居然对这种人死缠、死缠烂打了那么久他不搭理我,我大半夜在他府门口吹两个时辰的冷风那可是腊月大雪天的风我怕不是得了失心疯才吹这个风”
“我为了跟他定亲还追到书院去那书院里一群登徒子,我居然也为他忍了我还因着他崴了脚,将这事闹得全长安人尽皆知”
“我堂堂郡主的脸全都丢尽了”姜稚衣一笔笔账掰算过去,颤巍巍抽着噎喘着气。
惊蛰拍抚着她的背脊“郡主稍安,奴婢此行回京,长安城里都在传您与沈少将军是金玉良缘,倒没有人说您的不是”
“金玉良缘他沈元策够得上这良缘,配我为他跋涉千里吗”
想到这里,姜稚衣终于记起自己的处境,心如死灰地看向惊蛰,失神道“如今这亲事木已成舟,我人在河西,离长安一千多里,我该怎么办”
“郡主,您若当真想清楚,不愿认这糊涂亲事,只要您一句话,这一千多里,奴婢来得,也陪您回得”
“我当然想清楚了,我脑子都清楚了,我还想不清楚吗”姜稚衣收干了泪,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这一千多里,我能来,也能回,我们现在就走”
眼看姜稚衣一把掀开被衾,不管不顾地下榻,惊蛰匆忙给她披上外衣,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就见她一把推开了房门。
房门外,自惊蛰方才要求的五丈之外起,十步一岗,从长廊延伸到庭院里的鹅卵石路,再到遥远的院门,全是披盔戴甲肃立着的玄策军
姜稚衣被这场面震撼得,缓缓扭头看向惊蛰。
惊蛰连忙上前,一把合拢房门,将她拉了回来“郡主,这就是奴婢方才要说的,今晨沈少将军接到紧急军务,不得不离府前往军营,临走派了这些人过来,吩咐他们照看好您,眼下这院子已经被团团包围,咱们若过不了沈少将军这关,恐怕很难回去”
“他找人围我干什么”
“郡主,您这会儿脑子里乱,可能还没捋清楚,沈少将军应当早就知道您失忆的事”
讯息太多,冲击力太强,姜稚衣这半天光顾委屈,的确还没来得及去思考沈元策怎么回事
是啊,她可不是单纯倒追他,而是把自己当成了那本依依传的女主人公,从头到尾都在以他旧相好的身份自居,那他应当一开始就知道她在发疯,为何不直截了当揭穿她,看她疯了这么久,还陪她一起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