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茶,看向坐在对面书案后的元策“沈少将军能否请他们暂且回避片刻。”
元策搁在膝上的手摩挲了下,朝青松点了下头。
青松颔首退了下去,替两人合拢了书房门。
寂静无声的书房内,火星噼啪作响,裴雪青看着脚边的炭炉出了会儿神,轻声道“你冬日不畏冷,如今书房里时时备着炭炉,是为了郡主吧。”
元策摩挲的手指微微一顿。
“字画,屏风,博古架上的东西,也都变了”裴雪青抬起眼,打量过整间书房,又转回头来,看向始终未开口的元策。
“你不必紧张,我今日过来并非兴师问罪,只是想要回我的东西,你既已决定与郡主结为连理,可否将当年我给你的信物交还与我”
元策面色未改,掩在书案下的手慢慢攥握起来。
“我记得”裴雪青手指向博古架,“原本在那个瓷瓶里,不过瓷瓶好像新换了一只,是郡主看见里面的玉佩不高兴,叫你扔了吗”
元策顺着她所指慢慢偏转过头,望向了那个新瓷瓶
因那个装着玉佩的旧瓷瓶被他摔碎,令姜稚衣耿耿于怀良久,说博古架上空缺一块便会记起伤心之事,非让他换一个摆件,所以替换上去的新瓷瓶。
像听见一个始料未及的开场,元策对着那个新瓷瓶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裴雪青观察着元策的神情变幻,一分一毫看在眼里,片刻后,哽咽着道“你不记得了吗这块玉佩的另一半。”
元策转回眼来。看见裴雪青高举的手一松,指间荡下一枚玉佩
雪青色流苏作配,莹润的白玉上赫然镂刻着一个“非”字。
脑海里一刹间闪过姜稚衣那枚“衣”字佩的式样,元策霍然抬首。
裴雪青看着手中那块玉佩,深吸一口气“这玉佩本是一个裴字,一分为二之后,月牙形那半给了你,剩下这半留在我这里,你说,等你可以明媒正娶我之时,才敢将它们合二为一”
裴雪青再次看向元策“那另外半块,现在在哪里”
元策僵坐在书案后,定定望着她手里的玉佩,半晌过去,缓缓拿起手边那只檀木盒子,迟疑着取出了里面那枚摔碎过后又被勉强修补好的“衣”字佩“你说的是这块玉佩”
话音刚落,一阵吵嚷声响起,青松在外着急忙慌地喊着“您不能进去”,于事无补的下一瞬,房门被人气势汹汹一把推开。
姜稚衣一脚跨进书房,一眼看见相对而坐的两人,带着果真如此的决然点了点头“好,很好这就是你迟到一步的理由吗”
元策和裴雪青一人捏着一块玉佩,转头看了过去。
姜稚衣刚要继续发话,目光掠过裴雪青指间的玉佩,眼神一晃而过,眼花了似的又晃回来,定睛再看了一遍,随即怔怔眨了眨眼,看向此刻元策手中的那一枚。
“”
姜稚衣左看一眼,右看一眼,隔空将两枚玉佩来回看了三遍“什么意思这玉佩怎么有两块,这是什么意思”
元策低下头去,看着手里的玉佩。
他也还在思考,这是什么意思。
姜稚衣震动地瞪大了眼,快步走上前来,一把夺过了元策的衣字佩,走到裴雪青跟前比对上去。
两块玉佩完美无缺地合成了一个“裴”字。
姜稚衣满眼惊诧地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盯住了元策“你这是一样信物两用,到我这儿是个衣字,到她那儿就是裴字了你还说你与她没有关系,你还说你没有沾花惹草”
元策“”
裴雪青眼睫一颤“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稚衣紧紧攥着那块破损的衣字佩“这是我给他的定情信物,裴姑娘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裴雪青脸色一白,像证实了什么猜测一般,眼底打转已久的泪从眼眶汹涌滚落下来,目光呆滞着喃喃道“是这样,果真是这样”
姜稚衣本是怒从中来,还没到想哭的环节,看见裴雪青先哭了,一个没忍住,颤抖着一眨眼睫“沈元策,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元策还在脑海里飞快捋着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抬头,看见两张泪眼婆娑,梨花带雨的脸朝自己转来。
“”
似见此生从未见之震撼,元策抬起两只手,左右手同时犹豫着下压了压“二位、要不、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姜稚衣“你叫我怎么冷静”
裴雪青“不必了”
两人一个声声抽泣,一个静默流泪,眼见着哭得更凶了。
元策闭上眼,在一室的水漫金山之中,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比一个姑娘在跟前哭更可怕的,是两个。
比两个姑娘在跟前哭更可怕的是,这两个在哭的姑娘都觉得他是负心汉。
比两个姑娘都觉得他是负心汉更可怕的是,他其实一个也没负。
“”
元策十万分的确信,比起天子的审视,政敌的试探,仇人的虎视眈眈
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