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把轻弓回来,拿谷雨的帕子擦了擦弓面,递到她左掌心“还愣着干什么,小福星”
姜稚衣接过弓,嘴里碎碎念“你也不要看不起人,术业有专攻,武艺我是一窍不通,但写诗肯定比你强”
谷雨见两人这是要大干一场,说着去望风,退去了远处。
元策等人站好,指了指她的靴子“双脚开立,与肩同宽。”
又点了点她的肩“肩膀放平。”
“这么麻烦。”
“那还要不要夺一下就射中的感觉了”
“要要要”
元策给人调整完了姿势,低头拿起一支箭,穿插进她指间。
“等等”看着指间的箭尾,姜稚衣恍然想起什么,“我看他们刚才都戴了玉扳指,我没有戴,会不会很痛啊”
元策垂眼看了看那葱根般白皙,毫无瑕疵的手指
“会。”
“就没有不痛,又可以把箭射出去的办法吗”
元策闭了闭眼抬起自己的手“那我痛,行了吗”
“那我也不能让你”
话音未落,头顶阴影覆下,温热的胸膛从身后靠过来,她拉弦的手忽然被人握了过去,持弓的那只手也被拢进了一只宽大的掌心。
像有一簇火苗直蹿天灵盖,姜稚衣呼吸一滞,猛地住了嘴,手脚又像那天被他揽进怀里那般成了木头。
感觉到身前人突然的僵硬,元策把着她的手微微一顿。
他只是被她烦得没了耐性。
空阔的校场,两块木头齐齐陷入静止。
只有风感觉不到沉默的气息,依然若无其事阵阵拂过,吹动两人的衣袂纠缠在一起。
元策缓缓垂下眼,顺着怀里人光滑饱满的额头往下看,看见她弯弯的长睫,玲珑挺翘的鼻尖
元策移开目光,喉结轻轻滚动了下“我不会痛。”
“哦哦。”姜稚衣飞快点了点头,发丝轻擦他下颌。“别乱动。”
“哦。”姜稚衣眨了眨眼,以极其微小的幅度,轻轻摩挲了下满是细汗的手。
元策的注意力也回到手上,把着她的手扣好了弦。
姜稚衣颤动着眼睫,目视着前方的箭靶“这么着,能、能射中靶心吗”
“当然。”元策下颌下压,视线专注回箭靶,慢慢拉动弓弦。
弓渐成满月,姜稚衣也分不清是这弓更紧绷,还是她更紧张,一个姿势僵久了,脚底传来麻意,感觉有点头昏眼花。
临到拉满弦那一刻,姜稚衣忽然回过头“等”
柔软的唇瓣擦过下颌,元策手一脱力,箭提早一瞬直射而出。
利箭破空,夺一声响,射中了靶后那棵树。
满树的积雪被一箭震落。
大风扬起,漫天碎雪纷飞于校场上空,像春日提前来临,飘起一场雪白的杏花雨。
姜稚衣浑身的血液在一刹间凝固,又在下一刹如同百川过境,疯狂奔涌。
对上元策震动的眼神,回想起方才那一刻发生了什么,姜稚衣看着他,慢慢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
元策眼睫一扇,松开了怀里人。
姜稚衣也立马退开一步。
碎雪落上两人的乌发,姜稚衣闪动着目光,扭头望向空空的箭靶,没话找话“不、不是说能射中吗”
“风太大了。”元策说完,撂下长弓,转身大步走出了校场。
“风太大了”中午,静谧宽敞的马车内,姜稚衣托腮坐在几案前,一面笑,一面不知第几遍重复起这句话。
谷雨看着她面前这一桌子玉盘珍馐“郡主,您快用膳吧,这菜都要冷了。”
天崇书院不统一放饭,毕竟这些世家公子用膳如同吃席,又各有喜好,所以一概是各人的家仆送来家里准备的膳食。
元策离开校场后,姜稚衣混混沌沌地在那儿游荡了许久,也忘了上午还有第二堂课,等她回过神,就已经到了中午散学的时辰。小满也给她送来了午膳。
姜稚衣哦了声,夹起一筷子冬笋片儿,咀嚼过咽下,又托起腮来,细细品味着一笑“风太大了”
“”
算了,一顿不吃也不会怎么样,谷雨放弃了。
“您若不吃了便漱漱口吧。”谷雨给她递上一盏清茶。
姜稚衣无可无不可的,捏起茶盏漱了漱口,片刻后搁下“风”
谷雨“太大了”
姜稚衣回过神,瞥去一眼“你懂我在说什么”
谷雨摇摇头,方才她为了替两人望风站得远,根本不知道郡主那边发生了什么,直到郡主开始漫无目的地独自在校场游荡,这句“风太大了”便一直萦绕在了她的耳畔。
姜稚衣饶有兴致地问“你说,一个骑射时蒙着眼都能百发百中的人,好好站着,眼也睁着,一箭射出去却脱靶了,这说明什么”
谷雨恍然大悟“说明风太大了”
姜稚衣一收笑“算了,不同你说了,我回学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