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钟氏端起架势横眉一扫,指指姜稚衣那群婢女的头顶心“看看你们这些有娘生没娘养的,将你们主子带坏成了什么样连闺门礼法都不顾了,又是跳窗,又是翻墙,成天跑外边野去”
钟氏来回慢慢踱着步,说一句看一眼姜稚衣“从前看你一介孤女可怜,对你多有宽容,不想竟纵得你这般德性,若让外人知道了去,没得说我这舅母教子无方为了郡主日后的声誉着想,从今儿起,舅母是不得不管教管教你了”
姜稚衣扬了扬眉看向钟氏。
她这舅母,努力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在外博出了“对外甥女视如亲女”的美名,如今儿子要死了,一着急,是连装也不装了。
钟氏通体舒畅地长出一口气“把地上这些下贱胚子拉下去,送郡主回屋闭门思过没我的命令,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放她出来”
谷雨跪在地上听得心惊肉跳,悄悄抬眼去看姜稚衣,扯了扯她的裙摆。
夫人今日可是带了一大群护卫健仆来的,她们眼下势单力薄无所依仗,不如就服个软吧
姜稚衣垂眼看向谷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知道,叹了口气,抬头问钟氏“舅母当真要如此”
钟氏勾了勾唇一笑“稚衣,这可怪不得舅母,我若是不好好管你,你日后才是要怪我的。”
“舅母可是忘了,我祖母是定安大长公主,您私自将我关押,不怕落个不敬皇室的罪名”
“正因为郡主是大长公主的亲孙女,我才更要对你严加管教,好好教教你什么是礼法,什么是孝道,以告慰大长公主”钟氏笑着咬重了字音,“在天之灵。”
谷雨暗暗攥紧了拳头。
这钟氏,不就是仗着大长公主早已过世,空有威名却奈何不了她吗
姜稚衣淡淡拂了拂袖,转身在一旁石凳坐下,望向钟氏“那舅母便动手吧。”
都什么时候了,这丫头还这么气定神闲,钟氏迟疑地一顿,环视了一圈姜稚衣空荡荡的身侧,冷笑了声。
虚张声势谁不会,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片子能翻出什么浪
钟氏正了正色,重新摆起脸来“来人”
姜稚衣“来人”
两道话音一前一后落下。
钟氏好笑地瞥了眼姜稚衣“郡主这会儿还哪儿来的”
话音未落,嚓嚓兵甲之声响起,数十名身披金甲的带刀侍卫从院门外长驱直入,狂风过境般涌了进来。
两名健仆的手还没碰到姜稚衣,便是一声惨叫,被扭断了胳膊摁倒在地。
钟氏一愣之下回过头去,往后趔趄了两步,望着这些团团围拢而来的侍卫瞪大了眼。
怎么回事,这丫头身边不是没人了吗
这金甲,这横刀,是天子亲军金吾卫
何时来的,这些象征天子威严的皇家侍卫何时在院外的
那她方才说的话
钟氏捏着帕子捂住了嘴。
姜稚衣掀了掀眼皮“舅母不妨想清楚些,您当真不怕落个不敬皇室的罪名”
钟氏两条腿不听使唤地一软,猛地向后一栽,被柴嬷嬷险险搀住。
姜稚衣轻轻叹息了声。
方才从京郊回来遇见这拨金吾卫,说皇伯伯听闻她手下护卫折损惨重,派了些人手给她支应,她便带人回了府,谁想钟氏忍了这么多年,刚巧挑了这个时候发作。
这家丑便是不得不宣扬出去了。
姜稚衣“还愣着做什么,这院子里站着的,一个也别落下。”
满院的护卫健仆转瞬被扣押在地,柴嬷嬷也被拖了下去“夫人、夫人”
钟氏惨白着脸打了个摆晃,看着空无一人的身侧,连连往后退去,嘴巴一张一合颤抖着“稚、稚衣,你误会舅母了舅母方才不是有意,全是为你、为你身子着想才不让你出门”
“稚衣知晓舅母用心,可昨夜我身子不适,舅母手下这些东西竟拦着我的人不让请医,想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挑唆我与舅母亲情,今日,我便处置了这些东西。”
“郡主,如何处置这些人”
姜稚衣使了个眼色让谷雨和小满她们起来“刚才跪了多久”
“回郡主话,约莫、约莫两刻钟”
姜稚衣抬手轻轻一挥“那便将这些人,通通打上两刻钟板子吧。”
钟氏一阵头晕目眩地扶住了墙。
两刻钟两刻钟这满院子还剩几个活人
一地的护卫健仆全被押上行刑的春凳。整座院子无人敢出一口大气,直到第一记板子落下,一道哀嚎声打破死寂。
钟氏浑身一颤,紧紧闭上了眼。
霎时之间,满院子一记又一记让人心胆俱裂的落板声,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小、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郡主饶命”
“夫人,快快去找钟大人,钟大人定会为您去圣上跟前”遍地求饶声里,柴嬷嬷的声音格外突兀地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