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琅哽声“儿臣有密报要禀,可关乎重要之人,心中有刀割般疼痛。”
重要之人他的重要之人也就那么几个。
圣上正色起来,沉声“你且说。”
“母后要以赫延王家人为饵,如今已派人前往青柳县,欲要谋害赫延王”
圣上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朱笔跌落,弄脏了奏折。
赫连琅继续语速很快地说下去“母后一直记恨赫延王夺走了朝中全部兵权,她时不时与儿臣说起她母族的势力如何受影响。之前皇兄陷害赫延王不成,反被废储。母后心有不甘,怨气更深,如今再生一计,这次必要取赫延王的性命,夺兵权、灭重臣。”
“他赫延王这些年劳苦功高,实乃国之栋梁。纵要收兵权也该徐徐图之,而不是用暗杀这样的手段。儿臣与父皇心中所想一样,不忍忠臣落得此等下场。”
“再言,如今北齐虽势弱,却仍旧未能归顺。在这个时候若赫延王有恙,若北齐人气势大增殊死一搏,军中青黄不接恐无应敌之帅”
赫连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跪行到圣上身边,用力磕头“皇儿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禀明父皇,还请父皇宽恕母后和皇兄”
“混账”圣上被气得脸色发白。本就久病未愈,这一动气,立刻胸口剧烈地起伏。他大步往外走。
“父皇”赫连琅跪行抱住他的腿,声声泣泪“母后只是为了皇兄之事一时糊涂,还请您宽宥。儿臣愿意替母后受罚”
“松开”圣上扯了扯自己的衣袍,将赫连琅摔到一旁去,气冲冲地往外走。
赫连琅趴在地上,仍在痛哭“请父皇宽宥母后请父皇宽宥母后”
他满面泪痕,痛彻心扉。可是那一双眼睛,在泪水的遮掩之下又是无比冷静。
皇贵妃正端着亲手熬的药膳粥来寻圣上,人刚走到殿门口,就见圣上一脸怒火地往外走。
她娇娇地唤一声,圣上完全不理会,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皇贵妃识趣地闭了嘴,乖乖退到路边。
待圣上走远,皇贵妃还能听见殿内五皇子的哭声。她仔细听了听,只隐约“母后”二字。
皇贵妃凤眸轻轻转动,立刻侧过脸来,给身边的宫婢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皇后那边盯着。
皇后焦急地在宫中等属下消息,没等来属下复命,先等到了圣上的兴师问罪。
得到宫婢通禀的那一刻,皇后心里咯噔一声,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赶忙迎上去,弯腰行礼“陛下”
一句话没有说完,皇后的衣领已经被圣上揪住。他揪住她绣着尊贵凤凰的衣领,大步往前走,将人摁在墙上。他眼中怒火压不住,咬牙切齿“你放肆”
皇后心里噗通噗通地跳着,心道难道计划被圣上知晓了
她白着脸,咬牙支撑最后的脸面“圣上这话,我怎么听不”
又是一句话没说完,她整个人被圣上甩出去,跌在地上。
满殿的宫人吓得立刻跪了一地,看见这样的场面还能活命吗
管事瞧着不好,迅速使眼色,带着殿内的宫人皆退出去。
皇后养尊处优多年,轻磕一下就要淤青的娇贵身子,就这么被摔到地上,不仅脸面丢了,身上也吃不消。她紧皱着眉,羞怒地抬头。
圣上在她面前蹲下来,一手掐住她的脖子,颤声“你派人去青柳县”
皇后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没了。
难道是小儿子不小心露了马脚被圣上觉察出来了那小儿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被降罪因眼下的处境,皇后暂时收起对赫连琅的担忧。
圣上掐着她的脖子力道慢慢收紧,恨声“你还想害她你还想害她”
赫连琅的“揭露”未将细节说得一清二楚,圣上只以为皇后派人去青柳县,要抓了封岌的母亲做要挟。
皇后心里的恐惧突然就没了。
三十多年,再多的真心也要被一个完全不爱自己的夫君而磨光。她曾经拼尽全力对他好,不惜所有代价嫁给他,可是她从未走进他心里。
三十多年了,半辈子夫妻,落得今日下场。可笑,可恨
她望着眼前自己的夫君因另一个女人愤怒的样子,她平静地说“圣上这个又字用得荒唐。请您不要把罪孽扔到我身上来。”
“你说什么”圣上怒喝。
三十多年了,天知道他多少次想掐死这个女人
皇后轻笑了一声,道“我说错了请圣上仔细回忆,当年将她从马车上推下去的人不是我,是您”
圣上掐着皇后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掐死你”
“死了也好。”皇后咬牙,“我父亲会记得我死在宫中,会怀疑他效忠的圣上究竟值不值俯首称臣”
“你”
圣上掐着皇后脖子的力度越来越重,眼看着皇后的整张脸都涨红起来,似乎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了,圣上突然又松了手。
他转过头去,一阵阵咳嗽,怒火攻心,直接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