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3)

却唯独记得给自己脸上一道最细小的划伤涂药

薛成璧长呼一口气,为自己的行为找出理由。

他毕竟是个疯子,疯子一时兴起,做出什么违背常理的事,也是寻常。

妥善藏好玉肌膏之后,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例行劈柴烧炉子,安顿好邹姨娘那边,然后开始练那套从未变过的刀法。

一套刀法练完,晨曦刚刚爬上清平院的院墙。

从前每回以练武发泄之后,焦躁感都会有所减轻。但这次不同,各种疑点仍盘桓在他脑海里,经久不散。

薛成璧眉头烦躁地锁紧,猛地飞起一脚,踢向院角的狗洞。

沙尘扬起,狗洞里传来猫儿的喷嚏声,然后是一个孩子的喷嚏声。

薛成璧微愣。

一只雪白的猫儿从狗洞里电射而出,一个小孩紧随其后,往前一扑,紧紧抱住了猫儿。

“抓到你了”周瑭兴奋的声音响起。

他抱着白猫,擦了擦脸上的尘土,随即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二表兄二表兄在这里做什么”

薛成璧尽可能不露痕迹地收回了脚。

周瑭注意到他脚底的狗洞,震惊地瞪大了杏眼。

孩子的面部表情极其生动,一双杏眼里满满写着“这个洞是你刨的”

“不是我,是狗。”薛成璧想这么回答。

但他喉咙钝痛,嗓音哑涩,这话一出口就吞掉前两个字,隐约成了“我,是狗”。

薛成璧“”

周瑭“”

薛成璧苍白阴郁的面颊泛起了一丝懊恼的绯红,再加上方才烦闷踢土的动作,少见地流露出八九岁小少年该有的孩子气。

周瑭反应过来,噗地笑出声。

“二表兄嗓子怎么哑了”

薛成璧不应,冷着脸问“为何又来”

周瑭笑着回答道“二表姐的雪奴跑丢了,找到它就能拿赏钱。我碰巧追到了清平院里。”

原来并不是专程为他而来。

薛成璧敛下眸子,回身便走。

周瑭抱着雪奴,迈开小步子跟在后面。没人理他,他也能自言自语念叨一路。

“怎么又感染风寒了屋子太冷还是从邹姨娘那里染了流感没有发热是万幸,几幅药就可以”

“无需服药。”薛成璧态度坚决。

他不能再欠下更多。他还不起。

不待周瑭再分辩,薛成璧便去其它屋烧来滚水,又兑了井水,匀得温温的,倒在脸盆里,端回屋中。

他没说这盆水的用途,周瑭便笑眯眯道了“谢谢”,坐在榻上,自觉拿温水洗起脸上的尘土来。

刚洗完脸,脸上的水渍还未擦,便见薛成璧将一只荷包放在了他面前。

那荷包陈旧却洗得很干净,掂一掂,里面传来了碎银磕碰的清脆声响。

周瑭疑惑歪头。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薛成璧嗓音沙哑却不容置疑,“现在归你了。”

周瑭愣住。

薛成璧以为他不满意这份报答,又取出早就备好的笔墨,上书“故令投告,惠及少钱,实济艰辛,仍恕干烦也”云云。

“这是欠条,”他左手签下自己的名姓,平静地咬破拇指,按下了一个带血的指印,“剩下的你想要多少,尽可说个数。”

“白纸黑字,有凭有据,绝不亏欠。”

滴答、滴答。

还没来得及擦净的水珠,沿着周瑭的下颌线跌落。

他呆呆望着薛成璧,望进对方深邃的眉目轮廓下,那抹不近人情的疏离。

周瑭很茫然,又莫名地委屈,慢慢垂下了眸子。

水珠滑落,睫毛湿漉漉地粘成小簇,仿佛刚刚哭过。

“用不着这些”

他声音很轻。

眼睫轻颤,水珠顺着睫毛末梢眨落。

“我不是想要你的钱财才这么做的啊。”

像是快哭了。

薛成璧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

水珠啪嗒啪嗒地掉落,他喉头微动,心中涌现出令人窒息的厌烦。

哭泣于他而言无非是软弱无能的表现,他从不在意谁哭,旁人的哭泣也不会激起他的任何同理心。

但唯独小团团难过的时候,他会烦躁不安。

好想让这样的表情立刻消失。

可是为什么

他未曾说过一句重话,钱财亦是人人喜爱之物,为何会惹她委屈不快

他想不明白,但他本能觉得,如果他现在直接问“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小团团或许真的会哭出来。

薛成璧皱着眉,胡乱把欠条揉成纸团,草草丢进了火盆里,然后夺过了那只荷包。

“以后再说。”

周瑭如释重负。

手掌里,仿佛还残留着荷包那灼烧似的余温。

他情绪低落,抿紧嘴唇,低头不语。

脸上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