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这桩婚事最终还是定了。
若是按照凡间的道理,成婚前两人是不该多见面的,合该安心准备婚礼。但这里毕竟是天界,再加上两人都不是十分遵循规矩的人,因而在玄渊宫一众人忙碌之中,他们反倒是有些闲。
随之游是最闲不住的那种人,成天背着几柄剑,招猫逗狗,十分烦人。没几天,整个天界都知道,最近新飞升上来这个没有封号的小神很是聒噪爱惹事。
今天又是惯例从花神的园子里偷了几只花,人刚从墙上翻下来,就撞到了谢疾。
他莲华道冠束着头发,法袍宽袍广袖,腰封束出劲瘦的腰身,就静静守在墙外等她。
随之游喜笑颜开地打招呼,“好巧哇,师傅你也来偷花”
谢疾一把拎着她领子,乘风飞去,“还不走,早就被盯上了。”
“知道啦知道啦,松手嘛”随之游好不容易才挣脱,踩着云头,“被谁盯上了”
谢疾沉默了下,“花神那边已经给我传了好几封讯息了,让我管教你。”
他正色,“她那些花,玄渊宫山谷内也不少,为何非要去偷鸡摸狗”
“那不一样家里的能和外面的一样吗”随之游振振有词,捏着花一把塞给谢疾,“给你的师傅,花是偷的,爱你是真的。”
谢疾握住花,黑眸闪烁,最后摸了下有些发红的耳朵,“有心了。”
随之游“那师傅,给点钱花呗,我又没钱了。”
谢疾蹙眉,“我昨天不是给你了,拿去做什么了。”
“赌了点钱。”随之游回想了下,又对着谢疾伸出手掰手指,“就那个赔率是这个数嘛,我心想,有钱不赚王八蛋,然后就输光了。”
谢疾“”
随之游“你是不是生气了”
谢疾“没有,只是觉得你该改改你嗜赌的毛病了。”
随之游“但是那里有你的那柄泉鸣剑诶师傅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连本命剑都输了,我看你的赌瘾不比我小”
谢疾“那是意外。”
两人一眨眼,已经停在了一处仙林里,仙林里果实丰硕,林荫蔽日,颇为凉爽。
随之游正想翻身上树,取几个果子下来解解渴,正想垫脚,却见谢疾两指一挥,一道剑意砍下几枚果子,落在他手中。
谢疾将它们递给随之游,“非要像猴子一样爬上吗”
随之游擦都没擦,直接塞到嘴里,“爬上去多好玩啊。”
谢疾摇头,“浑身脏兮兮的。”
他又开始施法,将随之游身上的灰尘脏污清理了一边,看着她的脑袋又皱起眉头了。
随之游眨眨眼,“师傅,你表情怎么这么难看啊”
谢疾“我在想,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头发全剃了。”
随之游“为什么啊”
谢疾“扎好的发髻,总是一刻钟不到就能弄得乱七八糟的。”
随之游“我说过你可以绾紧一点的嘛。”
谢疾“上次是谁和濒死的鸡一样大喊大叫好疼啊好疼啊。”
他说完,自己却没忍住笑出来,眼中寒霜如化了一般。
随之游又眨眼,将咬了一半的果子塞到谢疾嘴里,撇了下嘴巴,“有什么好笑的,上次你快把我头皮扯下来了,真的好疼”
口中冰冷的果子仿佛还有些余温,谢疾没有推拒,只是望着她愤愤的表情,舌头抵着果子轻轻咬了一口。
他咽下果子,低声道“好酸。”
随之游歪脑袋,“还好吧,我觉得还挺甜的,你再嚼嚼甜味就上来了。”
“是么”谢疾又咬了一口,细细嚼了嚼,仍感觉酸涩味缠着舌尖与唇齿,像是浸润的宣纸一般黏在嘴里,“没有。”
随之游见他居然真的认真地又咬了几口,笑出声来,伸手戳他肩膀,“那你就再吃几个,吃到它变甜为止”
谢疾这才意识到,原来她竟又是在一本正经地诓骗他。他有些无奈,将口中果实咽下去,“阿游,你很紧张吗”
“嗯”随之游靠着树,站没站相,没多时人就贴着树干一沉屁股坐下了,“什么紧张不紧张”
谢疾捻了捻指尖,道“成婚。”
他想了下,又道“你最近活跃得过头了。”
与随之游相伴时间太久,谢疾其实很清楚她的本性,的确喜欢惹乱子凑热闹。但也绝不会同这几日一般,如此频繁地到处乱逛,因为很多时候她更懒散一些。
日光透过树林缝隙照进来,光芒之下,粉尘飞扬,树叶脉络都清晰可见。
随之游的头贴着粗粝的树干,抬眼往上看,光便落在她有些泛着粉的脸上。
谢疾道“如果你”
“师傅。”随之游打断了他,狡黠灵动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的面容,她问道“要不要打一场”
她问是这么问,然后身后剑已经飞到手中,激起的风吹起她前的碎发,露出一双翦水秋瞳。
谢疾身影一闪,握剑挥出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