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琴心动(六)(4 / 5)

折娶弱腰 再枯荣 8433 字 2022-10-05

不意地攻击她拆下她身上披的皮。

她略不自在地笑笑,“你哪只眼见我不自在不提旁的,就说在你这么位位高权重的大人跟前,我何时拘束过要换一般人,早把头磕破了,或是那奉承话,早把牙也说掉了我可怕你一点不曾我这叫不卑不亢,不屈不挠。”

说完这一筐,董墨沉默了,笑眼歪睇她,将她看得心里毛毛的,“你看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对,也不对。”董墨轻敛眉宇,自添了茶,在蒸腾而上的烟雾里,低着澄明的眼睛,“可我却觉得,你的随意过分刻意,你每句脱口而出的话,都在心里盘桓了许久,你每个不经意的眼神,都是精心雕琢过的”

梦迢一颗心在轰鸣的泉水里咚咚乱跳,她慌不择路地把眼睛往膝上藏,然后手上,手上闲散地挽了个兰指,从容地拈去裙上黏的枯叶。好显得她问心无愧。

他还在说,从没在一个喘息间说那么多话,“我讲这些,并不是要指责你什么,也不是想追究你心怀什么不轨。”他顿了顿,胳膊伸过来,替梦迢也续了茶,“我想你自在一些。”

梦迢低垂的警惕的目光被茶烟熏得有些松动,到处都是烟,笼着她,藏着她,她刚有一丝要拨开迷雾的冲动,就听见他说“银莲,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样子。”

陡地一个急峰,梦迢那一丝冲动戛然而止。她在心里的松开了挑障眼纱的手,安安稳稳地坐回幕后,一阵后怕。她险些忘了,她是“张银莲”,在他面前,连虚伪的梦迢都不是。

她端起茶盅噙在嘴边,遮住她锋利上翘的唇角,“瞧你说的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弯弯拐拐的,把人都绕糊涂了。我不明白。”

“你真不明白”董墨挑动眉峰。

梦迢摇头撇嘴,“真不明白。”

但梦迢有一点猜得不错,董墨的确是个“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的人。他一旦决定搁置那些怀疑贴近她,一并就连她此刻的不坦诚也宽宥了,“那算了。不说这些,且瞧瞧这泺水之源,爆流之眼。”

他拔座起来,在亭子的风窗前看景,背影遮住天光,肩上那一块雾蒙蒙的冬天更有些怅怏。梦迢隐隐自责,端着点心碟子绕到他身边,外头扇着假作天真的眼,“你在家就没吃饭,快吃些点心。”

董墨拣了块香茶桂花饼,掰了一半递给她,见她捧着碟子没手接,踟蹰一瞬,一径塞进她嘴里。旋即又像有些不屑于亲密,忙做不在乎地把眼转正瞧三个泉眼。

那泉眼似乎被封锁得久了,一时揭开,哗哗地涌的狠狠汹汹。梦迢衔着半块饼琢磨他,他也仿佛是被封锁多年才得解禁的灵魂。纵然她为使他挣脱镣铐,百般周旋引诱,可归根到底,还是他自己使力多一些。

她再不能像从前征服一个男人的色心而名正言顺地得意,反倒有些愧疚,“章平,你待亲近的人,一向这样好么”

董墨瞥她一眼,不肯承认,“我亲近的人寥寥无几。”后又怕伤着她,补了句“不过我倒是从未如此体贴过女人。”

梦迢撇撇嘴,“怎么,你跟女人有仇不成”

他知道她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大约是害羞的缘故。他便顺着她的话搭腔,“仇倒是没有,只是我觉得女人的心思太复杂,要说什么话不直说,弯弯绕绕遮遮掩掩的叫别人猜。官场上也多是这样的人,我在官场周旋已经够疲累的了,又自寻烦恼去琢磨个女人的心思做什么”

“那你方才那番话,不是在琢磨我又是在做什么”

董墨两手将窄窄的窗台攥一攥,望着烟缭的远山笑了笑,没说话。

梦迢心道你还是琢磨别的女人的好。越想,越恨不能跪地求他别待我好、别待我好起码,别松懈了防心

可终究是怪他也怪不着,也不忍心责备自己,一腔无名幽恨,被她和着桂花饼嚼入腹中。那饼渣接连往衣襟里掉,梦迢忙躬腰低头,董墨也忙将手伸到她下巴底下接着。

她嘴上的污秽落了他满手,从此,梦迢就有些不敢抬头看他了。

亭内与彩衣嬉笑的小丫头这时才抽空往这头望,忙赶来接梦迢手里的碟子,慌得不知怎么好,抽了帕子弹她身上的饼屑,“哎呀,姑娘这一身,都是我该死”

这丫头倒不是怕挨董墨责备,只是出门前听见斜春悄声叮嘱,“银莲姑娘保不齐就是咱们日后的太太,可留着心伺候,别只顾傻玩”

要是真成了太太,嫌她们不仔细,往后秋后算账如何了得因此只恨不得就地磕几个响头。

梦迢倒笑了,“不妨碍的呀,抖一抖就好了。”

只等丫头端着碟子退下去了,她挨到董墨身边,抑低了声,“嗳,你家底下的人对我好客气。你们家的家教真是好,不见人那起嫌贫爱富的势利眼。”

董墨回首将小丫头瞟一眼,神神秘秘地一笑,“可见你的眼神也有不好的时候,他们简直最势力不过了。”

“咦,这从哪里说起”梦迢稀里糊涂地将胳膊撑在窗台,撅着嘴思想。

她哪里敢想这些人是把她看作未来太太的缘故。一向骗人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