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听见“父亲”二字,那斯文、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与异类的身体搭配在一起,格外诡异。
它张开口,说出了人类的语言“墨燃,你长大了。”
“过来,让我看看你。”
宁墨燃不觉离开了机甲。
他上前一步,俯下身。
“嗡嗡”
下一刻,无数杂乱的嗡鸣声传入他的脑海,大脑中一阵胀痛,本就布满裂缝的精神力核心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入侵,蚕食着他的精神力。
宁墨燃看见虫母背后张开一双半透明的,蜻蜓一样薄薄的翅膀,那双翅膀被分割成数百上千个方格状的“瓦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缤纷而绚丽的彩光。
随着母虫背后的肌肉颤动,那些“瓦片”也随之震颤起来,发出高低不同的嗡鸣声,之前那股奇异的力量就是随着这些嗡鸣声传递向四周的。
而这些“瓦片”,正和罗一文、以及罗睿羽父子箜篌上的那些一模一样。
母虫露出了和那张斯文的脸并不匹配的、得意的笑容,它加大振翅的幅度,从下颌处张开一个口子,伸出长长的口器想要钻进宁墨燃的大脑,然而下一刻,它的身上猛然传来了剧烈的、令它想要抓狂的疼痛。
宁墨燃手中紧握住一把粒子刀,淡蓝色刀锋没入虫族的头颅后方,他眼神清明锐利,强健的手臂用力旋转,挖出了一颗鲜红滚烫、正在跳动的心脏。
“你”
粒子刀毫不留情地割断了心脏四周枝枝蔓蔓的血管,母虫的身体很快冰冷了起来,就连输卵管里面那些尚未成熟的虫卵也因为失去了营养的供应,逐渐变得苍白干瘪。
但留存在身体里庞大的生命力令它还没有立刻死去,那双男人的眼睛失去光彩,灰蒙蒙地注视着宁墨燃,它顿了顿,才找回人类的声音“为什么”
“他从来不叫我的名字。”宁墨燃用力将手中的心脏捏碎,眷恋地看了一眼男人的面孔,然后从机甲的能源舱引燃一簇火苗。
他将那团火焰扔到母虫身上,看见熟悉的面孔像是失去水分一样骤然干枯紧缩,在一点火星袭时来化为灰烬。
宁墨燃的瞳孔似乎也被火苗烫了一下。
他点燃了洞穴里的所有虫卵和幼虫后,没有立刻登上机甲离开,而是抱住双臂,在滚烫的岩缝内低下头。
虫母的存在勾起了一些非常久远的回忆,他想起了在银月星时的生活。在只有父子两人,或是加上养子秦岭时,宁夜宇不喜欢称呼两个少年的大名,而是非常恶趣味地给他们取了“可爱”的小名。
少年时期的宁墨燃自尊心旺盛,非常抗拒“黑火”这个名字,这反而更令宁夜宇兴致高昂,凡是独处时一定要用小名来称呼他,看他脸上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
宁墨燃用力揉了一下眉心,强迫自己忽略精神力核心上刀割一样的疼痛,他从作战衣的口袋中掏出一盆巴掌大的清心草,将它裹在怀里。
那碧绿修长的叶片并没有因为火焰炙烤而干枯,反而愈发绿得生机勃勃。宁墨燃并没有探究这之中的奇怪之处,就像他也从来不探寻荀音身上的秘密一样。
他一转身回到机甲上,启动了推进装置。
他想尽快回到玫瑰β星,回到荀音身边。思念在这一刻显得格外迫切。
能源舱发出低低的轰鸣声,机甲的双足被动力推进到半空,就在这时,宁墨燃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碎石被脚跟踢了一下,滚到一边,进入的人“嘶”了一声,道“好烫,母虫不会被烧死了吧”
“废物,那么培养基还在么”
宁墨燃听出“培养基”像是在称呼自己,他想了想,让机甲悄无声
息地落地,合上双眼。
不一会儿,他感觉到有人艰难地攀到机甲上方,用力扳开舱盖,从维修入口进来。
他看清宁墨燃现在的样子,道“快,把精神力检测仪给我。”
冰凉的电极贴在宁墨燃的头上,他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却感觉那电流只是稍微从精神力核心上流过。
下一刻,来人激动道“精神力损伤i级,没错,是母虫和他两败俱伤了,那只废物总算做了件好事。”
岩缝里的火势愈发剧烈,浓烟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宁墨燃觉得耳边的说话声有些熟悉。
他仔细回想,终于想起他应该是昨天为自己修理机甲的机械师。
但远征军的士兵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尤其是有资格接近上将的人。机械师至少在军队中服役了十几年,竟然没人发现他的不对
身体被人抬了起来,顺着曲折的岩缝走出虫母所在的地方,口鼻接触到新鲜的空气。
这几人应该是坐小型飞行器来这里的,宁墨燃被他们放在了子弹型的营养舱内。
阳光穿过透明的营养液,在英俊的脸上打出光影,营养液漾出层层波痕。
抬着营养舱放入飞行器内时,一个人道“毕竟是远征军的最高统帅,上一任虫母也是被他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