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烟花岛覆灭,已经过了三天时间。
断壁残垣上还残留着硝烟的刺鼻味道,裹挟着浓浓的死气。岛民枯干的残缺尸骸横在看不出原样的街道上,也有的被埋在断裂焦黑的废墟里。
但更多的人则是连哪怕一部分完整的尸身都没能留下,来不及躲避就被屠魔令当天的漫天炮火炸得粉碎。
或许是亡灵集聚,齐诉命运的不公。明明还是青天白日,岛上却一阵阵的荒寂阴冷,其中的凄凉让人目不忍视。
但不论是何等惨状,他们都不会被郑重其事地吊唁,也没有人能打抱不平。
因为抹杀他们的,是这个世界的最高权威。
烟花岛只是世界政府的一枚小小弃子,消亡于震天炮火之中,却又悄无声息。
而尝试拯救过他们的唯二两人,一个耗尽全力、于战场身死,一个被打碎信仰,囚于囹圄。
两个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却没能救下哪怕一条性命。
没能从那个“绝对的正义”中救下哪怕一个无辜的生命。
诸伏景光是被注射的药物强行唤醒的。
“呃”炎症型药物带起全身神经的剧烈刺痛,青年发出无意识地轻呻,蜷在地上的身体缩的更紧了些。
诸伏景光额头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过量失血让他冷得发抖,手脚也麻痹到僵硬。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了一双黑亮的皮鞋,以及上端裁剪精良的西装裤腿。
“起来,诸伏景光。”罗布路奇还平淡的声线从头顶传来,“军事法庭将会在两小时后对你的罪行进行审判。”
略微迟钝地消化了对方的话语,诸伏景光鄙夷地哼笑一下,觉得这一切很没意思。眼下他也没什么好怕的,索性又闭上了眼不给回应。
罗布路奇倒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恼火,他只是为了提前过来把人叫醒。这名高级特工瞥向旁边的一众手下,“给他注射少剂量的肾上腺素。”
毕竟不能让受审者坐在被告席上,有损世界政府的颜面。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取来了新的注射器,按照罗布路奇的指示将肾上腺素注射进诸伏景光的静脉。
僵直发麻的手指抽动一下,好像恢复一些力气了。
去往审判厅的那段路,诸伏景光是自己走过去的,他并不关心一会儿判给他的“罪名”,却对自己的精神状态十分担忧。
重伤昏迷了将近两天,他失语的症状愈发严重,先前虽然说不出话,但至少在接收信息与理解方面没出现什么异常。可眼下,他的反应开始迟缓,一句普通的话都要停上一会儿才能明白对方的含义。
必须尽快做好心理暗示。黑发青年眼神眼神已经有些迷惘,却挣扎着保持清明。
审判过后自己很快就会被交接到实验室一类的机构,而病情驱使下,越往后拖,自己不受控制的可能性就越大。
定个时限吧,诸伏景光想,再过二十四小时,如果还是找不到转机,就一定要了结了自己。
就算无法脱身,也不要让那个只会在幕后躲藏的黑手如愿。
青年无声地笑了,他挣扎过努力过,不曾放弃任何一道生机,但如果真正到了抉择的时候,他也不会畏惧死亡。
司法岛的裁判所设在面积最大的本岛,处于第二道正门之后,前有重兵把守的正门岛屿,后有特工驻扎的司法之塔。整个本岛悬浮于巨大的瀑布深渊之上,无根无源,藐视一切。
诸伏景光站在审判厅几米高的门前,一声低闷的响动过后,两道厚重的门板以中线为轴,被缓缓向两侧拉开。
“进去。”罗布路奇站在他斜后方,沉声说道。
再次迈开脚步,海楼石的锁链拖在地面上,发出金属间的碰撞摩擦声。
审判厅吊顶极高,略显古典的装潢平添一丝压抑,旁听席上坐满了身穿黑色制服的特工,没有律师,没有陪审团,甚至连原告都没有。
诸伏景光走上被告席站定,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感受。
从屠魔令第一颗炮弹发出起,他已经对世界政府和海军总部彻底失望。所以即使成为了接受“正义审判”的一员,他也没什么难过的情绪,甚至算得上平静。
青年眼中一片冷凝,原来改变身份角度后,看到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号称世界上最公正的场所,实则藏污纳垢,败絮其中。所有人心照不宣地见证着一个针对无罪者的荒谬审判,而真正犯下罪行的人,却依旧坦然享受着光鲜亮丽的高雅生活。
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可笑至极。
如塞西尔所言,在被告不能辩解的情况下,这场审判的效率很高。
诸伏景光百无聊赖地听着上方法官连篇累牍的废话,忽然就想到了加斯帕尔,如果那家伙在这,会是什么反应呢
肩膀忽然微微颤动,他清雅俊秀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笑得越来越开心。
“现以叛逃、阻碍军事行动等罪名判处无期徒刑。”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