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眸子带着沾染了几分春寒,薄唇抿了抿“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啊,可是”
迟鹰摘下了她左耳的耳机,推着她进了屋,语气里带着不容反抗的强硬
“我不可能让你住在这种地方。”
苏渺还欲拒绝,迟鹰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不由分说进房间,拎起了她的书包,收拾着桌上的教辅资料。
她走得急,没带太多东西,只背了一个小书包,里面装着作业。
隔壁的“战役”似乎还没有结束,声浪起伏。
苏渺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脸颊火烧火燎,贴着白墙站着,像是要把身体嵌入墙内似的。
如果有可能,她倒真想刨个坑、钻进墙里呢。
迟鹰虽则对这些事见怪不怪,但终究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只能加快了收拾东西的节奏,三下五除二,把她所有的用品全部带上,拎着小姑娘的衣领,宛如叼着小崽子的老猫似的,带着她大步流星离开了小旅店。
狭窄的楼道间,他指腹随意地摩挲了一下小姑娘绯红的脸颊“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苏渺小声道“第一次听现场版。”
“我也是。”迟鹰痞坏地笑着,“看来我们共同的回忆又增加了。”
“谁要和你有这种这种奇怪的共同回忆。”
“也是。”他耸耸肩,溜达着走下楼梯,“期待跟你一起把回忆变成现实的那一天。”
“”
苏渺上前给他的后背一拳头。
迟鹰敏捷地攥住了她的手,附在她耳畔道“放心,不会比这个更粗鲁。”
街道上仍旧飘着星星雨丝,迟鹰骑上了停靠在路边的自行车,顺带将自己的防水冲锋衣脱下来,披在苏渺身上,拉链一直拉到了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处,将她笼罩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苏渺坐上了自行车,揪着他的衣角。
迟鹰蹬踩着自行车,驶出了凹凸不平的石板小巷,来到了宽阔的公路上。
城市高低错落,霓虹灯火,宛如穿行在千与千寻的童话世界里。
迟鹰的后背给人一种这个年龄段男孩特有的干净少年气。
在这样的春雨夜中,苏渺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到心里涌动的某些情愫,就像冉冉而生的孤烟,千万里连绵不绝,被长风吹散在无边无尽的荒原之中。
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沾染了他的气息,说喜欢大概无法精准表述。
苏渺正在热恋他。
她抱紧了他的腰,在经过长江大桥时,迟鹰放慢了速度。
远处江流浩荡,时而有暖黄灯光点缀的邮轮缓缓掠过。
“迟鹰,有时候我觉得人一出生,很多事情都注定了。运气不好的人,运气就会一直一直不好下去,甚至还有人通过迷信的手段去改命。”
“我见过天气晴朗的江边,有很多摆摊算命的人,你去过”
“小时候妈妈带我去过呢,给我改命来着。”
“看来是没有成功。”
“是呀,都是骗钱的,我还是很倒霉,不过现在好多了”
“嗯
“遇见你就不倒霉了。”
迟鹰嘴角勾了勾“懂了,我们班长这是在拐弯抹角跟我说情话。”
“你要这样想,那就算是吧。”
苏渺看着奔流的长江,“迟鹰,你相信命运这回事吗”
“不信。”迟鹰回答得很果决,“我信我自己。”
苏渺嘴角浅浅抿了抿,攥住了他的衣角,感受着少年近在咫尺的体温。
大概这就是她如此渴望靠近他的原因。
他的灵魂有力量。
“迟鹰,我能不能永远当你的小鹰”
说出这句话的苏渺,鼓起了生命中全部的勇气。
忽然间,少年按下了刹车,自行车在江面正中央的大桥上停了下来。
“苏渺,未来很远、也很长,轻易给出承诺太容易被岁月打败了,所以我不信命,也不信人,只信我自己。”
苏渺听懂了他的意思,低垂着脑袋,轻微低点着头“明白了。”
他不会轻易给出承诺。
自行车重新行驶在了大桥上,风声呼啸。
女孩低着头,看着车轮毂溅起荡漾的波痕,心里多少有些酸楚。
其实,青春岁月里给出的山盟海誓,真的太容易被抛掷了,所以迟鹰才不愿意给予回应和保证。
虽然她心里会难受,但她必须理性地明白,这就是他最负责任的做法。
还是还是抑制不住地难受。
一辆大货车从后面驶来,溅起了人高的水花,迟鹰的自行车往侧边挪了挪,避开了这一波水流。
尖锐的刹车之后,自行车蓦地停了下来。
女孩抬起酸涩的眸子,望向了他“怎么了”
迟鹰单脚踩着湿漉漉的地面,支撑着自行车,脸庞低垂,黑压压的眸子带着几分料峭的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