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好像有点奇怪。
一旁,默不作声给卫永华两口子整理行李的周桂,见人都走了,睇了一眼媳妇“若楠啊,别哭了,人都走了。”
哭得收不住声的苏若楠,一听婆婆的话,眼里的金豆子缓缓收敛起来。
她抬头往院外瞅了眼“怎就走了呢,还没给几个小孩子瓜子呢。”
周桂翻了个白眼。
你都拉着人钱二媳妇哭了,谁还敢留下来吃你的瓜子啊。
不过走了也好,省了自家几把瓜子。
苏若楠收回视线,唉了一声,慢幽幽道“娘,既然都走了,那你把瓜子收起来吧,留着等他们来拜年的时候,再给散出去。”
听着声音正常,连点鼻音都不带的亲妈,卫子英“”
总感觉哪里不对。
难道妈妈一进门,就闹这一出,只是为了保住带回来的瓜子
卫子英有点惊悚,大眼睛偷瞄向苏若楠,想瞅瞅这个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新妈妈鲜眉亮眼,肌肤白腻,说话时语调轻缓,带着一种江南女子独有的绵言细语,眉宇间透着几分秀气,与卫子英见过的大多数女人都不同。
卫子英眨眨眼。
统统想多了,妈妈才不是那种人。
“娘,这是我和永华这几个月的工钱,你帮我收着。”
卫子英在打望苏若楠,苏若楠也在看卫子英。
她一脸心痛地看着卫子英头上的疤痕,看的时候,还顺手把这几个月在外的收入拿出来递给了周桂。
隔壁县城那边的发电站,只是一个小型的水利电站,他们夫妻去做工,包吃包住,工钱都省了下来,那边给卫永华开出的工钱是二十八块钱一个月,她因为是打杂的,一个月只有十三块钱,几个月的工资,除上交给队里的,他们还剩了几十块。
两口子挣的钱,其实给不给周桂都没啥,但苏若楠每次都会意思意思上交一下。
反正她知道,婆婆是不要这钱的。
果不其然,钱一递出去,周桂就推了回去“自己收着,家里暂时不缺钱。”
周桂这一推,苏若楠胳膊就顺势收了回去,语速慢条斯理“那我先收着,家里差什么了,妈记得给我说。”
周桂睨着一推就把钱装兜里的媳妇,心里呵呵,就知道她会这样。
这媳妇,别看她柔柔弱弱,一副好说话的很,但要比心眼,左河湾还没几个比得过她。
也不知道这个媳妇,当初是哪只眼睛出了问题,相中了老大这个木头疙瘩的。
说起来苏若楠这个儿媳妇,周桂至今都觉得很神奇。
苏若楠是下乡知青,高中毕业,文化人。本来她是住在凤平庄那边的知青院的,下乡才一个月,就来找自家老大打家具,结果,家具打完,知青就不是知青了,一个月不到就神奇的成了卫家媳妇。
当年,这新进门的媳妇,差点没愁死她。
这一看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性子好像也很软绵的,这种立不起来的媳妇娶进来,跟娶个活祖宗有啥区别。
老大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因为他爸的原因,从小就听话懂事,长到二十四五岁,才生了一次自己的心。他铁了心要娶她,她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
谁知道,媳妇进门,相处一段时间后,她惊奇发现,这媳妇还不是一般人。
那心眼多的,能把一家人全绕进去。
那句话咋说来着,笑里藏刀还是绵里藏针说得就是她这种人。
不过,媳妇心眼多是多了点,但好在不难相处,只要不和她耍混,她还是很讲理的。至于不讲理会怎么样,呵呵刚才就是她不讲理的时候。
苏若楠看着闺女头上的伤,眉头打结,忧心忡忡问“妈,英子头上的伤,真没事吗”
“真没啥大事,你娘俩说说话,我去烧水,等会锅子头该要来杀猪了。”周桂看着儿媳妇那双担忧的眼睛,莫名有点心虚。
老大两口子走的时候,可是把三个孩子交给她的,可现在
呸呸呸,她心虚啥呢。
英子已经好了,除了脑袋上的头发没了外,活蹦乱跳,还被她养胖了一圈。
对,她没啥好心虚的。
烧水,杀猪,再不杀猪,都要没肉过年了。
一山还有一山高,周桂在左河湾就没怵过谁,但自从儿媳妇进门后,她就莫名其妙的有点怵媳妇了。
倒不是怕,而是反正她这糙婆子,就是拿这个娇娇柔柔的媳妇没办法。她但凡说话凶一点,她委委屈屈盯着她,到嘴的狠话,还没放出去呢,她自己倒是理亏起来了。
周桂也不知道,自己在理亏个啥,反正就是重不得,轻不得可难为死她这个当婆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