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头笑道,“你与方大夫寻个地方歇着吧。”
林随安如蒙大赦,扯着方刻一溜烟跑了,凌芝颜也想跑,无奈池太守和夏长史突然闪现,一人一个扯出了花一棠和凌芝颜,夏长史以长辈自居,非要给凌芝颜引荐几位老友,池太守满面红光,口沫横飞替花一棠介绍来打招呼的世家贵族。
花一棠端着无可挑剔的笑脸,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凌芝颜的笑脸略显僵硬,好在经验丰富,也算应对有度。
方刻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安稳坐下,虽然他穿着显眼的红衣,但气质太过骇人,竟是瞬间在三尺之内辟出了一片清净地,无人敢扰,林随安也想凑过去沾点光,靳若突然冒了出来,拽着林随安去了另一个方向。
“师父,猜猜我看到了谁”
林随安顺着靳若指的方向望过去,不禁挑高了眉毛。
司兵参军吴正清和一名女子对案而坐,正滔滔不绝说着什么。
吴正清今日穿得是皂绿色的便服,戴着幞头,挂了玉佩,胡子刮的很干净,看出来是细细捯饬过的,对面的女子从这个方向只能看到背影,身着百合色的罗裙,挽着淡蓝色的披帛,头梳高髻,发饰很是简单,只有一根素净的珍珠簪。
跟花一棠混的久了,林随安好歹也算是长了几分眼力,女子簪子上的珍珠光泽圆润,显然是极为上品的海珠,价值不菲,想必身份不同寻常。
“那女子是西城刘氏家主的独女,刘青曦,年二十,尚未婚配,刘家老家主久病多年,刘家的家业全靠刘青曦支撑打理,多年来颇有成绩,刘氏族人对她很是尊敬,基本已经内定她是下一任刘氏家主。”靳若低声道,“刘氏未来家主的婚事,大约只有两条路,要么招赘,要么与其他世家联姻,我估计吴正清是冲着联姻去的。”
林随安诧异,“吴正清联姻”
“吴正礼一入狱,吴家就乱了,今日吴氏族中几位老者已经去拜访了吴正清,似乎有意将扶持吴正清做下一任的家主。”
林随安长大了嘴巴。
吴正礼入狱不过几个时辰,吴氏连下任接班人都选好了,卸磨杀驴也没这么快吧
靳若嘿嘿一笑,“该说是未雨绸缪呢,还是早有预谋呢”
有趣了。
林随安和靳若对视一眼,不动声色溜达到旁边两个空位坐下,竖起了耳朵。
吴正清“素闻刘娘子对书法甚有研究,不知吴某可否请教一二”
刘青曦“吴参军说笑了,我只是平日里爱写写字,谈不上什么研究。今日益都世家才子济济一堂,吴参军何不与他们多聊聊”
靳若挤眉弄眼“听起来这位刘娘子似乎不太待见吴参军啊。”
林随安挑眉“何止不待见,这已经是下逐客令了。”
可吴正清好似根本没听到一般,竟是自顾自说了起来,“吴某以为,字当以端雅为重,横竖有规则,撇捺自成矩,整齐规整,方为正统。刘娘子以为如何”
刘青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没说话。
靳若“啥意思”
林随安挠脑门“听起来像指桑骂槐,说刘娘子不守规矩”
吴正清“所谓字如其人,观一人之字便可观一人之心,吴某曾有幸见过刘娘子的字,柔美有余,端正不足,说明刘娘子根基不牢,执笔不稳,此乃女子研习书法常见的问题,因为女子手型较小,手臂力量不足,导致女子笔下的字往往只有形,未有骨,如此练下去,只怕是事倍功半,得不偿失。”
靳若“这次我听懂了,吴正清这是说刘氏女子当家,根基不稳。”
林随安“不得不说,吴正清说话真让人讨厌啊。”
靳若深以为然“比姓花的还讨厌。”
刘青曦放下茶盏,“不知吴参军有何高见”
吴正清得意一笑,嘬了一下牙花子,“吴某自幼拜得名师习字,已十年有余,颇有造诣,若是刘娘子不弃,吴某愿意自荐,登门为刘娘子免费指导,当然,若是刘娘子愿意,亦可来我吴氏祖宅,吴某定然扫榻以待,如何”
靳若“这话听着也太恶心了。”
林随安“”
更恶心的是他的口气和表情,自以为是,油腻至极。尤其是说“扫榻以待”四个字的时候,眼神甚是猥琐林随安想起第一次见到吴正礼的时候,他也是用同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刘青曦吸了口气,坐直了身体,“我自三岁起执笔习字,五岁拜嵩山颜卿道长为师,如今已有十五年,日日研习,从未有半分懈怠。我师门书法遵循抑扬开阖起伏呼照之法,刚中有柔,方中有圆,直中有曲,唐国以前,绝无所闻。恩师的大悲贴,字风元气浑然,又不失灵巧潇洒,圣人曾亲口称赞其破旧立新、无所畏惧,乃为盛唐之字,百民之字。刘某不才,一篇四节气论也被选入国子监以供学子临摹所用。”顿了顿,“不知吴家主有何作品,可否让刘某亲眼瞻仰一番”
吴正清的脸僵住了。
靳若怕大腿“哎呦我的天哪,我都替吴正清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