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片黑暗。
又不是完全的黑暗。
黑暗中隐隐透出点点光来,像黑布上洒了几颗发光的芝麻,芝麻颤了颤,渐渐胀大,变成了光源,耳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和沉重的呼吸声,距离很近,甚至无法分辨是自己的声音还是身边有其他人,突然,一只手穿破黑暗高高伸了上去,黑暗若蛋壳四分五裂,整个人向上一拔,破壳而出,手指一下一下挖入地面,磨掉了指甲,血肉模糊,缓缓爬向了光的来处
“林娘子,小心”
凌芝颜的声音突然响起,林随安一个激灵退出金手指幻境,只觉脑后一股劲风袭来,有人背后偷袭,条件反射抖刀出鞘,刀背贴着脖颈逆缠一圈,当一声荡开了偷袭,岂料那人不死心,第二招如影随形,朝着林随安的脖颈又劈了过来。
千净既已出鞘,岂容他人放肆
林随安连头都没回,微一侧头避开杀招,左手三指听风辨位捏住对方刀尖,右手顺势递出,千净顺缠翻转搅断敌人刀身,弓步沉腰,反手击出刀柄,咚一声将偷袭人狠狠撞了出去。
一连串动作不过弹指之间,偷袭之人重重落地之时,林随安恰好接住抛出的刀鞘,摆了个帅气的收刀造型。
吃瓜百姓目瞪口呆,口中“哇哦哇哦”。
“林娘子,你没事”满头大汗赶来的凌芝颜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咳,没事就好。”
“适才千钧一发,甚是危险,”林随安抱拳,“多谢凌司直提醒。”
凌芝颜“林娘子客气了。”
哪里危险了他只看到林随安将那个背后偷袭的家伙揍成了一朵喷血的烟花。
“什么玩意儿,竟敢偷袭我师父”靳若挤进人群,将那个不知死活的人拖了过来,“找死吗”
不想那人比靳若还嚣张,啐了口血沫子指着林随安厉喝,“哪里来的杂碎东西,竟敢阻挠官府办案,活腻了吗”
林随安这才发现“偷袭者”居然穿着一身官袍,浅绿色,若是没记错的话,浅绿是七品官,啊嘞
“来人,速速将这几个杂碎擒回府衙,我要好好审审”
十几个不良人挥舞着铁尺推搡着冲入人群,将林随安、凌芝颜和靳若团团围在中央,凌芝颜面色一沉,亮出令牌,“大理寺办案,何人敢造次”
这一亮身份,不良人都怔住了。
“快住手全都给我住手”池太守提着袍子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连连拍着胸口半晌才倒过气来,“凌司直、林娘子,都是误会,这位是益都司兵参军吴正清,现兼任司法参军一职,定是有人报官,他才带人来查探的。”又忙朝那位吴参军使眼色,“还不速速向林娘子和凌司直赔罪”
“林娘子”吴正清抹去嘴角的血,“你就是花氏的林随安”
林随安抱刀施礼,“适才唐突了,还望吴参军莫要见怪。”
吴正清眼皮一动,眸光闪动,露出笑脸,“原来是林娘子,真是好俊的功夫啊。”高高抱拳,“吴某输得心服口服。”
说实话,这个吴正清长得不算好看,但也不算丑,高高瘦瘦,五官平平,配上一身官服官靴,在人群里也算亮眼,称赞林随安时的口气也算真诚,但林随安就是在他的口气里感受到了一种不舒服的气息,尤其在他说“好俊的功夫”这几个字的时候,目光飞快在林随安的脸上和身上流连一圈,眼神冒犯,令人作呕。
这种气息一闪而逝,几乎令人难以察觉,他自以为伪装得很完美,若无其事命令不良人驱散围观百姓,恭敬向凌芝颜施礼。
林随安心中嗤笑一声,脚尖挑起一颗石子飞出,轻飘飘击在了吴正清的下半身,吴正清正说“久仰凌司直大名”,嗷一声捂着某个部位跪在了地上,正对面的凌芝颜身手矫健侧身避过,好死不死,正好被姗姗来迟的花一棠赶了个正着。
“啊呀呀”花一棠以扇遮口,摆了个受宠若惊的造型,扯着大嗓门叫道,“花二木,快瞧瞧这又是哪个孙子啊”
花二木躬身一看,大惊失色,忙扶起吴正清“啊呀呀,这不是吴参军吗何故行此大礼啊快快请起”
吴正清疼得脸都变形了,根本直不起腰,口中呜呜乱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一棠歪头瞅了瞅,“真不是孙子”
花二木“四爷爷,真不是。咱们花氏哪能有这么丑的孙子。”
厚道的凌司直大人表示深切关心,“吴参军这般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靳若锦上添花“我认识一个治隐疾的名医,要不给花参军介绍一下”
吴正清的脸绿了。
维持秩序的不良人们实在忍不住,噗嗤噗嗤笑成一片。
林随安垂眼笑了这帮家伙果然是跟花一棠学坏了。
池太守被一堆“爷爷、孙子”的称呼搞得满头雾水,眼看着吴正清的脸越来越绿,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莫非这吴参军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病症
“让开”
脸白似鬼的红衣男子风风火火撞开池太守,背着大木箱径直走向了装尸体的箱子,池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