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裘文的身侧,低声道,“叔父,我来了。”
瘦子长得尖嘴猴腮,一副穷酸相,但他这身装扮很是讲究,黑色的锦缎中织了暗纹,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还能隐隐发光,头上戴了一根黑玉簪,以金丝掐凹纹,腰上的玉石带看不出什么材质,色泽温润,大约是玛瑙。
林随安觉得此人眼熟,略一回忆便想起来了,第一次去龙神观上供的时候,此人就站在玄明散人的身边,当时朱达常似乎称他为“家主”。
裘文看着瘦子,眸光恍惚了一瞬,又亮了,笑着摸了摸瘦子的头,“小鸿来了,瞧,我今天寻了一位小友陪我饮茶,”又望向林随安,“不知小友姓如何称呼,家乡在何处啊”
瘦子皱眉看了过来,脸色不太好看。
林随安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回话。
“叔父,这位小友还有要事在身,我陪您看看书吧。”瘦子扶着裘文起身,朝着茶室内间走去,内间和外间被一张巨大的屏风隔开,屏风上是一副腊梅图,隐隐约约能看到内间有床铺、柜子、书架等物。
“方小娘子,快快快”裘伯在门外招手。
林随安忙起身跑了出去,裘伯示意她不要出声,疾步走出了裘文的院子。裘文的院子距离练武场很远,只有一条小路直通,沿着小路往回走了一刻钟,穿过圆形角门和小花园,才回到回廊主路。
林随安“刚刚那位到底是谁”
裘伯叹了口气,“你刚刚见的是裘老庄主,是上一任的裘氏家主。”
林随安指了指脑袋,“裘老庄主是不是这儿”
“老家主已经七旬有三,两年前,渐渐糊涂了,以前的事儿还能记得些,近处的事儿却一件都记不住了。”裘伯摇了摇头,“族中只好选了新家主,让老家主在贤德庄颐养天年。”
“后来的那位,莫非就是现任裘氏家主”
裘伯点头,“你可要记住了,在家主面前定要谨言慎行,别乱说话。”
林随安眨了眨眼,“裘家主脾气不好吗”
“唉,庄子里事儿那么多,样样都要家主亲自过问,还要每天抽时间陪老家主喝茶、看书,家主太累了”
“裘氏现任家主裘鸿,也是现任贤德庄庄主,长相猥琐,脾气阴晴不定,”靳若在盘子里放了块白糖糕代表裘鸿,用筷子戳了两下道,“裘氏的族人对他与其说是尊敬,不如说是惧怕。”
林随安摇头,“长得是挺一般的,但也不至于说猥琐。”
靳若“这不是我说的,是伊塔说的。”
伊塔举手“小鱼说的。”
“花某倒是觉得那个老家主很令人在意,”花一棠用扇子敲着下巴,“为何要多次重复同样的话,难道是别有深意”
林随安“”
看来这个时代不太了解阿尔兹海默症。
“别研究那个老糊涂了,姓花的,你去四面庄有什么收获吗”靳若问。
“收获很大”花一棠正色道。
众人精神一振,竖耳细听。
“我发现”花一棠吸气,“四面庄的绣品实在是太、差、了”
众人“”
花一棠竖起手指头,满脸嫌弃一项一项数过去,“首先是纺线的手法太过粗糙,导致所有线都粗细不均,韧性不足,用这种线织布,经纬缝隙过大,布料几乎都是残次品,在这种布上绣花,更是惨不忍睹,针法乱用一气,配色俗不可耐,绣出来的成品简直不堪入目,我亲手画的绣样居然用在这样的绣品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说到最后一句,花一棠差点跳到桌子上去,吓得木夏赶紧把桌上的鸡汤撤到了一边。
众人齐齐扶额。
林随安无奈,“花一棠,你能干点正事儿吗”
“更离谱的是,朱婶子居然说她们的绣品远销广都、东都、扬都、甚至益都,还颇受欢迎,啖狗屎,这不是扯淡吗这种水平的绣品,甚至上不了我们花氏绣庄的柜台,更不要提绣工称霸唐国的益都了,这种绣品若是能在益都卖出去,我就把花字倒过来写”
靳若“师父,四面庄的绣品真有这么差吗”
林随安“不就是一块布上绣几朵花,我觉得没差吧。”
方刻“或许是卖给普通百姓的,耐用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靳若“没错,姓花的就是吹毛求疵。”
花一棠好像根本没听到三人的吐槽,越说越义愤填膺,“更更离谱的是,朱婶子说她们五五见方的绣品收购价是五面五十文,五十文诶”
伊塔“好贵”
木夏“这不对,花氏绣坊出品的同等大小的绣品,下品一面售价十文,中品一面十五文,上品一面二十文,若是收购外家绣娘的绣品,上品五面三十文,中品五面二十文,下品五面十文,若是按四面庄的收购价计算,再加上运输、店铺租赁、人工薪俸等费用,一面绣品的售卖价起码要一面三十文方能收回成本。”
“全都是残次品,居然卖的比花氏的还贵,”花一棠“哈、哈、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