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刻回来的时候,小叫花已经醒了,一手抓着花一棠的衣领,一手啃着的靳若送的白糖糕,口水掉在花一棠的袖子上,湿漉漉一大片。
方刻带回的消息十分惊人,第一项是郝六的检尸格目。
“郝六,性别男,年龄三十五至三十八岁之间,大腿、小腿、肋骨多处骨折,但并不致命,真正的死因是内脏受损,”方刻从箱子里掏出一个白瓷坛,往地上砰一放,“他的胃融了。”
众人大惊,齐刷刷向后仰身,捏住鼻子。
“胃又不是蜡烛,怎么能融了”靳若问。
方刻“应该是死前服用了什么烈性的药物,腐蚀了胃部。这种药会刺激心跳剧烈加速,极度扩张血管,令人精神极度亢奋。”
“也就是说,他的力量和速度会突然增强”林随安问。
“也会加速他的死亡。”
众人面面相觑。
方刻“还有一点,他是个阉人。”
众人“诶”
“玄奉元年当朝圣人登基之时,已废除太监制度,放所有太监归乡安家。”凌芝颜道,“按他的年纪,莫非是前朝宫中的旧人”
靳若“难怪长得像个白糖糕。”
小叫花倏然将手里的白糖糕塞到了花一棠嘴里,花一棠差点没吐了。
“啊,还有一个有趣的。”方刻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取出从苏意蕴身上搜出的白瓷葫芦,摇了摇,“我顺便验了验里面的丹药,效用大约是强壮阳物。”
众人“”
方刻又翻出苏意蕴身上的春宫图册,“结合此物推断,苏意蕴大约不是去玩乐,而是去向郝六学习房中术的。”
靳若“什么玩意儿”
林随安“苏意蕴娶老婆了吗”
花一棠冷笑一声,“八成他是将制举选妃的谣言当真了,打算修炼秘籍,一步登天呢。”
凌芝颜“咳咳咳咳咳咳”
林随安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随州苏氏也太拼了
最后一个回来的是万参军,他带回消息不太妙。
余下的十三名沉尸案受害者中,两家已经离开了东都,受害人坟墓地址无从查起,还有两家嫌弃女儿死得不光彩,直接将尸体烧了,骨灰扬了。只剩下九个受害人,八家同意开馆验尸,还有一家死活不肯,说是会坏了家里的风水。
“狗屁风水,他家把那女娃葬在了乱葬岗,连祖坟都没进,我说官府要开棺验尸,居然还管我要钱什么东西”万林骂骂咧咧。
只有九个人啊,林随安瞅着纸上的地址,心里有些打鼓。她不知道那些尸体的状态,也不能确定金手指能否顺利启动,距离钟雪失踪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会不会已经迟了她狠狠闭了闭眼,微微仰起头,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冰凉得令人清醒。
没时间纠结这些了,事到如今,唯有尽人事,听天命
林随安睁开眼,看向花一棠,“陪我走一趟吧。”
花一棠叹了口气,抱着小叫花站起身,“先说好,若有异常,立刻停下来。”
林随安一笑“好。”
靳若纳闷“你俩又在打什么哑谜而且人都死了这么久了,还能验出来啥啊”
“那要验过才知道。”方刻背上大木箱,瞥了眼林随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从洛南城延春门出城,一直向北走十里,有一座山,名为保川陵,乃为东都百姓世代安葬亲族的墓区,凡是在东都城有户籍的百姓,九成以上都选择在此地安眠。
放眼望去,墓碑如林,各有形制规划,新坟土色发新,祭着几盏薄酒,旧墓痕迹斑驳,遥遥相顾,梨树与白杨交相互叠,草叶泛着青黄,枯叶纷飞,甚是凄凉。
万林之前联系的九家受害人家属中,除了一家将女儿葬在乱葬岗之外,其余八家的坟地皆在此处,三家在南山坡,四家在北山坡,还有一家在山顶。
根据坟地远近,凌芝颜规划了上山路线,万林率领一队衙吏先行一步通知受害人家属在各家坟前等候,待林随安等人抵达的时候,前期工作已经准备妥当。
开棺验尸事关重大,程序不可谓不繁琐,首先要在坟上方搭建“红棚”,由八根高过八尺的竹竿支撑四围,上悬特制的顶棚,棚宽四尺,长六尺,材质类似油纸伞,以桐油油过,多为红褐色,可防雨、遮阳、辟邪,最重要的是,太阳照射在红棚上时,部分色光被吸收,可显示出尸体生前伤痕,类似于现代的紫外线照射的效果。
红棚四周分设东、南、西、北四个黑瓦盆,燃烧苍术、皂角,以祛除尸气,另设有一盆炭火,备好三年以上的陈醋,待尸体检验完毕,将陈醋浇泼在炭火上,生成醋气,所有参与开馆验尸之人皆需从碳盆上跨过,便可祛除沾染的污秽气味。
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开棺之后,在尸体头顶放一张“镇魂符”,这是每个仵作的秘法,皆为代代师徒口耳相传,外人不得窥探,因此每个仵作的画法皆有不同,有的形似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