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下爬满了毛毛虫,刺得皮肤又痒又疼。
万一这一切都是真凶安排好的
最糟糕的情况。
“丁仵作,能否让我看看他的眼睛”林随安问。
干瘦仵作怔了一下,颇为疑惑瞅了林随安一眼,还是依言扒开了苏城先的眼皮,林随安指甲掐入掌心,直直对上了苏城先的眼球。
脑仁嗡一声,那种切换频道的诡异画面又出现了。
昏暗的光线,混乱的长发,满是汗渍的鬓角,十指相扣的双手,急促的呼吸,带着情欲的颤音“苏郎苏郎”
喔嚯
林随安一个激灵,画面消失了,脑中还回荡着刚刚听到的声音躺在苏城先身下的,居然是个男人
林随安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金手指只要看到尸体的眼睛就能看到死者生前的一瞬记忆,但关于记忆的选取规则,却越来越糊涂。
原主的记忆是日录,大约是因为原主对苏城先的恨意,罗石川的记忆是茶案和两封信,虽还未找到实物,但直觉应该是对罗石川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林随安之前推测,她看到的记忆应该是死者生前最深的执念,可苏城先的这段记忆是什么玩意儿
男男十八禁
他的执念居然是这
他大爷
现在只要一想到这具身体险些和苏城先结了婚,林随安就恨不得在苏城先的尸体踏上两脚以解心头之恨。
“居然还是个骗婚的同,”林随安咬牙切齿,“真是一渣到底,毫无底线,死的好,死的妙,死的呱呱叫”
“嗯咳咳咳”穆忠咳嗽,“慎言。”
林随安吸气,压下怒火,抬头看着前方的灵堂。
罗石川的灵堂就安置在罗家正厅林随安和苏城先签订退婚书的地方,当时的几位主角罗石川躺在棺材里,苏城先躺在县衙的停尸房里,罗蔻面色苍白跪在棺前仿若游魂,自己排在长长的队伍里等着给罗石川上香。
不过几日时间,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吊唁罗石川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商贾乡绅、贩夫走卒皆有,有的是罗家多年的商队伙伴,有的是多年受罗家照顾的商户,更多的则是曾受过罗石川恩惠的小百姓,一路听着他们低低的哭声有的租户因为生意周转不灵欠了债,罗家主免了他们铺子的租金,有濒临倒闭的医馆得到罗门的资助,为穷人义诊,有当街行乞的吃过罗府的施粥,有穷苦家的孩子得了罗府资助去了学塾
穆忠听得惋惜,叹了口气,“罗氏商队诚信为同行之中佼佼,原本穆氏商队此次是来谈合作的,不曾想竟变成了这般。”
“我也是路遇山匪被罗家主所救”林随安顿了顿,想起那日罗家主在桂花香中的朗朗笑声,心头酸楚。
吊唁队伍缓缓前行,终于到了灵堂前。
排在林随安前面是一对年轻夫妇,挎着竹篮,领着娃娃,男人哭得双眼红肿,“罗家主我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我家的蒸饼,您一定要尝尝。”
女人抹泪“我手艺不好,罗家主您可别嫌弃,呜呜呜”
他们的小娃儿大约四五岁的样子,眨巴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问道,“阿爷阿娘不是带我来看罗阿翁吗罗阿翁在哪”
“罗阿翁就躺在那个大盒子里,六儿,磕头。”男人拉着孩子跪地磕头,边磕边哭。
跪坐两侧的罗氏族人齐齐回礼,孟满将竹篮里的蒸饼放上贡台,颔首谢过,罗蔻双瞳涣散,仿若木偶一般机械磕头回礼。
六儿磕完头,抬头看着棺材,又道“罗阿翁,我磕完头了,你睡醒了吗学塾的夫子教了千字文,我学会了,我背给罗阿翁听好不好”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清脆的童声响彻灵堂,白纸灵幡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四周蓦然一静,随之而来的是压抑的哭声,吊唁的百姓泪流满面,几乎不忍再听下去。
罗蔻静静看着六儿,虚无的瞳孔中渐渐凝出泪水,突然发出凄厉哭喊,扭身朝着罗石川的棺木狠狠撞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林随安倏然冲出一把抱住了罗蔻,巨大的冲力将她狠狠撞到了棺木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蔻儿”
“罗家娘子”
孟满和穆忠同时跑了过来,孟满面色吓得面色青白,穆忠冒了一头的汗珠子。
“啊啊啊啊啊我要和阿爷一起去啊啊啊啊”罗蔻趴在林随安的怀里嚎啕大哭,林随安轻轻拍着罗蔻瘦骨嶙峋的后背,心脏随着哭声一阵阵发紧,罗蔻只有十四岁,若在现代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爱慕的情郎竟然是个渣男,还杀了自己的父亲,这太残酷了。
“呵,你还有脸哭”
突然,灵堂中冒出一声冷笑。
林随安眼皮一跳,目光如电射了过去。
但见罗氏族人中一名年过三旬的小眼男子似笑非笑道,“还不是你引狼入室害死了自己的阿爷,在这儿假模假样哭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