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龄的男儿郎女郎们,便是年长些的皇子、郡王郡主,也都喜欢逗她。
雪昭的身边,常常围绕着许多人。
相较之下,桓崇郁身边则冷清得多。
宫中人心似海,促使人早慧,四五岁的孩童也隐隐约约明白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道理。最讨喜和最不讨喜的两个人,注定不可能一起撑伞躲风霜雨雪。
不必旁人点明,他们心中自有一条楚河线,便是日常相遇,眼神无可避免地相交,都会默契地避开。
雪昭年岁渐长,也看得很清楚,殿下本就待人疏冷,待她更冷。
不止家里让她远离殿下,殿下也有意远离她。
她也识趣,仿若不知殿下的特别对待。
这日下了课,雪昭肚饿,和同窗一起,在咸若馆偏殿里去吃小食,恰遇桓崇郁也去了。
宫人送过来一食盒的芙蓉糕,刚出锅的糕点,热腾腾也更香。
原本正好够偏殿里的小主子们,一人一碟。
和雪昭同来的齐宁县主一失手,将自己的那一碟,打翻在地,她自己也吓到了,还觉得举止失礼,脸色涨红。
宫人手里拿着最后一小碟,正要往桓崇郁那边放,眼一转到齐宁县主身上,有些犹豫到底给谁。齐宁县主出手赏人十分阔绰,而十二殿下,本身也不大喜甜食,给了他也未必会吃
短短几息,殿里人心变幻莫测。
雪昭微垂眸,将自己的小碟往齐宁跟前推了推,温声说“齐宁,一起吃。”又提醒眼跟前的宫婢“瓷片碎了,小心扎手。”
宫婢这才反应过来,匆忙将最后一碟芙蓉糕放到桓崇郁跟前,蹲下来收拾残局。
齐宁县主也缓过神,和雪昭一起用芙蓉糕。
两个小娘子吃完了一碟,净手之后牵着手回了学堂。
齐宁县主七岁,稍长雪昭两岁,但她却喜欢和雪昭说心里话“刚才吓死我了。”又紧张羞愧地问雪昭“刚才他们都瞧着我我是不是很丢人”
雪昭揉了揉齐宁红红的脸,一脸笑“谁都会打碎碟子的呀。”
齐宁县主鼻头一酸。
离家千里进宫,虽说这样的人不止她一个,可大家同在水深火热之中,心意却并不相通,各个相互提防,生怕得罪人,也怕为家族蒙羞,稍有行差踏错难免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自检。
“雪昭,你真好。”
齐宁抱了抱雪昭,也反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觉得又白又软,一捏再捏。
雪昭双颊都被捏红了,好脾气地和齐宁说,真不能再捏了。
齐宁也怕雪昭疼,不敢再捏。
郑喜伴在桓崇郁身边,盯着这一幕许久,心里五味杂陈。
同在一片屋檐,有人步履维艰,不得自我玷污,却还有雪昭姑娘那样纯粹明净的存在。
一转眸,发现小主子也盯着他看了好久。
郑喜赶紧收回目光,等出了咸若馆,才和桓崇郁低声感叹“雪昭姑娘人聪明,心眼儿也好。”
方才殿内的事,虽细微,却足见人心。
桓崇郁默然不语。
他当然也知道,那小丫头不止照顾了齐宁县主,也顾全了他的颜面。
哪怕只是无关紧要的一次。
芙蓉糕一事后。
雪昭觉得,十二殿下似乎待她没有那么冷了。他待她与旁的同窗一样,虽不会同她有任何出格的交集,但也不会再刻意避开。
偶有几次,两人还短暂地对视过几个瞬间。
依旧是,不大言语。
这年雪昭七岁,桓崇郁将满十二,他已不常在咸若馆,而是和皇兄们一样,去了卫所历练。
金秋八月,沉迷修道求长生的嘉延帝,决定去西苑散散心。
这几年他已经有些老态,虽不似之前那般耽溺女色,两颊还是瘦削了几分,眼下青灰,不是长寿之相。
儿子们倒是越发的精壮,尤其是过了而立之年的长子,在朝野内外,颇有贤名。
此次西苑一游,嘉延帝冷眼看得最多的人,终于换了人,不再是第十二子桓崇郁。
大人们心思各异,孩童们仿佛在另一个蓬莱仙岛,玩得不亦乐乎,不知政事之烦扰。
雪昭和齐宁一起骑马,衣裙都弄脏了。
“我去殿里换身衣裳。”
雪昭坐在马背上,和齐宁打招呼。
齐宁扬着小马鞭,说“你快去,我还在这里等你。”
雪昭被宫人扶着下马,带着丫鬟回殿内,行至廊下拐角处,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有坚硬的胸膛,和寡冷的眼眸。
桓崇郁一把扶住了头一次“冒失”的小姑娘。
雪昭撞了人,十分愧疚“殿、殿下臣女没听到您走过来。”
雪昭忽意识到,手腕都被人抓了半天,一低头,殿下的手掌,还在她的腕心上。
桓崇郁缓缓松开她的手,直接侧身与她擦肩而过。
并未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