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府,估计着一辈子也就这一次长大见识的机会,昨个夜里俩人都有些睡不着,兴奋到大半夜才堪堪入睡。
两个丫鬟正年轻,一日没睡好,今儿仍是精神抖擞。
灵月取了那件新衣过来给乌雪昭换上。
乌雪昭穿着中衣坐在床上,想起自己做的梦,有些犹豫。
灵月拿着衣服纳闷地问“姑娘,这衣裳怎么了吗”
乌雪昭抿一抿唇,摇摇头说“没,替我换上。”
罢了,反正天子也不会去永宁侯府。
她便是穿了也没什么。
梦就只是个梦而已。
灵月伺候乌雪昭穿衣,灵溪给她梳头上妆。
按照乌雪昭的意思,一切从简,从淡,她只是想去学一学双面绣,没有旁的心思,所以最好不要出风头,省得打人眼。
灵月噘着嘴,有些不赞同。
她可巴不得自家姑娘漂漂亮亮地被人瞧见,听说永宁侯府家里头子嗣丰隆,说不定就有适龄的郎君呢。
若是嫁去永宁侯府,看乌婉莹还怎么仗着区区忠勤伯府嚣张
灵溪心细稳重,也觉得不要太张扬的好。
因为乌雪昭的长相已经够招摇了,满京城里就没几个人在她家姑娘跟前还能锋芒毕露的。
就是连那位极有名的大美人也不行。
收一收光芒,才能明哲保身。
最后乌雪昭让灵月别忘了带上针线包,主仆三人才一起出了蘅芜苑。
乌家两辆马车过去,主子坐一辆,丫鬟坐一辆。
乌雪昭和荆氏、茵姐儿坐一起。
茵姐儿今日也特别打扮了一番,还是双丫髻,却是缠了五彩的绳,绳上串着各色的玛瑙珠子。她到底稚气未脱,还是个孩子样。
荆氏很紧张,絮絮叨叨地嘱咐茵姐儿规矩“去了侯府不准乱看、乱跑,不能乱吃乱喝,一切看我的眼色。还有你雪昭姐姐的眼色。要落落大方,别畏畏缩缩叫人看轻了。”
茵姐儿有些不耐,托腮撇了撇嘴,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荆氏打掉她的手,皱眉道“才说的规矩,怎么就不长记性。”
茵姐儿哼哼唧唧收回白白的爪子。
乌雪昭低眉一笑。
倒没看出茵姐儿紧张,反而是大伯母很看重这次花宴。
荆氏当然是怕的。
倒不是说怕得罪贵人,她不是得罪人的性子,何况不过一日功夫,也不至于弄出个深仇大恨来。就是怕旁人瞧不起乌家,背地里受人指点。
失了名声才真的要命。
一路到了永宁侯府,丫鬟下了马车过去递帖子,验过帖子,门房请她们进去,还有人特地过来牵马。
侯府的大门,平时都是不开的。
荆氏带着两个姑娘,跟着仆妇一起从侧门,穿过前院,进垂花门,再过了穿堂,走过游廊,路过庭院,才隐隐约约看到宴客花园的影子。
一路上,侯府里穿行的丫鬟婆子们,都打扮得干净体面,光鲜亮丽。
还很有规矩。
她们见了客人,若避不开,便浅浅欠身,神色从容冷静。
廊下、墙角,处处都有应季的花草。
或是根茎青翠、花瓣橘红的的卷丹,或是庭前妖娆芍药,或是一株开花结果满枝红的石榴树、灿紫如盖悬着嫩黄蕊的紫金树。
时时有颜色,时时有香气。
一步一景。
茵姐儿走了一路,全被侯府的景色吸引,渐渐的都不说话了。
欢腾之感,眼下全然只剩下惊叹。
原来皇帝下令敕造的府邸,是这样的富丽堂皇,奢华无比。
快到花园而未到之时,前面不知哪个小丫鬟弄洒了东西,挡住了去路。
引她们进入的丫鬟,转身福身道“请贵客在游廊下稍站一会子,奴婢去帮着把路清扫干净。”
荆氏笑着点头,客气地说“姑娘去吧。”
丫鬟一走。
茵姐儿就抱着的乌雪昭开始说悄悄话,她指着游廊里悬挂的一只黄羽红颊的玄凤鹦鹉,笑眯眯道“姐姐你看。”又指了一些养得很好的花草叫乌雪昭一一瞧瞧。
姐妹两个轻声地说说笑笑。
侯府后山半山腰的亭子上,足以俯瞰大半个侯府,整个花园子更是尽收眼底。
亭中有一男子,身穿天青色束腰长袍,微风吹拂,袍角轻摆出些细碎的声音。
这道挺拔的身影,犹如滴了冰冷雨露的松竹,在丛林里迎风簌簌作响,冷冽清绝。
正是敛了几分帝王之气的桓崇郁。
桓崇郁稍垂眼眸,往山下游廊上看去,看到乌雪昭正跟人有说有笑。
他轻勾唇角,似笑非笑。
还以为,她也是个哑巴。
原来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