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医馆的大夫,他的名声可不比金不换小多少。
道中人人见了他都是笑脸,更有那馄饨摊的阿婆与她七八岁的小孙子招呼他坐下来吃碗馄饨。
王恕笑着摇头说吃过了,才又向前走去。
今日是妙欢喜与李谱送的那三名元婴修士来投泥盘街的日子,他到时,这三人已坐在厅内,与堂中与金不换、周满,交谈有一会儿了。
门口立着余善,伤势虽还未痊愈,脸上却已一片明亮亮的喜色,见了他便道“王大夫可算来了,郎君与周姑娘等你有一阵了。”
门内众人听见声音,便齐朝门口看来。
周满与金不换自是坐在一边,对面却是三名元婴期修士两名身着黑色劲装的青年,护腕束袖,一个高些,一个矮些,但都满面坚毅,一看便给人可靠之感;另一人却是身着宽袍大袖,五官颇为英俊,只是身上沾着点酒气,怎么看怎么像是街头巷尾的浪子,唯独睥睨间那一股气魄,令人不敢小觑。
只一眼,王恕便能分辨
那两名黑衣劲装男子,必是南诏国两位护法使张来、李去;另一名男子则多半是妙欢喜口中那位天赋不低本事不小的元策元师兄了。
他微微颔首,谢过余善,进门来,便自然落座在周满右边,也不插话,只是听着。
金不换道“两位的意思,是速战速决”
坐于对面左侧,身材高些的劲装青年是张来,只道“宋氏既都说了是私仇,那陈家如此为难郎君,我已投入郎君门下,便将他们都杀了,旁人又能如何只是这城中无法动手,得另想些办法才是。”
右侧那挨着的李去,跟着点了点头。
但坐得最远的那名青年,腰间挂个酒葫芦,听了这番话,却是笑而不语。
打从这三人进门起,周满便关注此人更多一些。
只因为他虽声称来投金不换,可从头到尾看金不换的目光都充满了审视,显然是心中不太快慰,但碍于妙欢喜之命又不得不来。
此时,她一眼便看见了对方细微的神情变化,于是忽问“元师兄有不同见解”
众人的目光于是都转了过去。
元策从来是个浪子,不修边幅,不爱拘束,也正是因此,以他如此之高的天赋,也只是在外面当日莲宗的暗子,平日里做事全凭自己心情。若非神女有命,一番诚恳相托,他今日是绝不肯坐在这里听这一番废话的。
只是没想到,这叫周满的女修,竟主动问他意见
元策盯着她看了片刻,才笑道“眼下我等的实力固然与陈家相当,似乎能打上一打。可那陈规的名头,你们总不会没听过吧”
金不换听得陈规之名,眉梢忽地一抬。
周满不动声色“陈规如何”
元策以为他们不知道,神情间的似笑非笑更浓“那陈规虽只元婴初期,可三年之前就已杀过陈家上下百余口。据传宋氏派人去抓他时,此人竟只是平静坐在陈家西苑的马厩里,喂一匹瘸腿的老马。他的实力,岂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便连我也想不出,一个元婴初期,怎能杀那么多人。杀陈家其他人或许容易,但若没有什么别的杀手锏,对上这陈规,只怕下场未必比当年陈家上下百余口更好”
金不换于是看向了周满。
周满瞳孔深处掠过一道暗光,却是垂眸探指,抚向指间那一枚清光戒里面所藏,正是那一段尚未炼制成弓的扶桑木枝。
只是以此杀陈规,够么
她眉头微皱,正自沉思。
然而眼角余光一错,却忽然发现近处地上由窗边照进来的炽烈日光,毫无征兆地暗了。
那种暗,不是阴云乍覆的暗,更像是浓墨瞬染的暗
厅内白日并未点灯,顷刻间已黑得如同夜晚
那位元师兄瞬间察觉到了不对,豁然起身。
紧接着,就像是有雷霆滚过一般,整片地面竟然都开始摇晃,嗡隆隆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
远处街市上忽然响起撕心裂肺的叫喊“跑快跑”
周满等人顾不得多想,齐齐夺门而出。
外面所见,已是炼狱白昼如夜,漆黑的苍穹交织着不祥的红光;远处竟一片浑浊的洪水,宛若一头巨大的怒龙,咆哮着从城外冲来,摧枯拉朽,卷向整条泥盘街街面上无论摊贩还是行人,尽皆避之不及,更无力自救,瞬间为洪水吞没
而远处城头上,陈家十六名修士于虚空中盘坐。
那天际不祥的红光,便似有生命一般,如丝如缕地系在他们身上,犹如一张巨网,将半座旧城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