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被吹起,猎猎招展
早起的人们得了消息,或是推开尚有大水肆虐痕迹的破门,或是从暂时寄身的陋檐下走出,有的身上带伤,有的衣不蔽体,但竟全都相携着,朝着泥盘街尽头方向走去。
云来街上有些醒得早或是要出城办事的修士,在从朱雀道上经过,看见泥盘街口所插的旌旗和街上人的动静时,全都一头雾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奈前几天十余名金灯阁修士无辜殒命,凶手还没拿住,寻常修士岂敢再轻易前往泥盘街
即便有人想去打探,也实在有心无胆。
周满带着王恕从病梅馆的门里出来时,已是卯正末,明亮的天光早已洒遍了整条街,也让街口所插的那一杆旌旗格外醒目。
深黑的底上,只写着三个笔划凛冽的大字
不回头
王恕照旧是那身苍青的旧道衣,站在清晨淡淡的雾气里,远远看得一眼,便认出那是谁的字迹,不由赞一声“好名字。”
周满却一撇嘴“怪,俗”
她似乎十分嫌弃,然而收回目光时,唇畔还是挂了一抹笑意。
两人也不多话,并了肩,与街上其他人一般,一道朝着泥盘街尽头方向走去。
那栋二层的小楼,依旧是昔日模样。
只不过现在楼前已插着一面与街口相同的黑色旌旗,门口不远处摆开了几张长桌,上面摆满了钱
但不是铜钱,而是泥钱。
比铜钱稍大,一样的外圆内方,却是以黄泥简单烧制而成,泥色未脱,看上去极为粗糙。
此时金不换手下的余善等人,全都一脸肃然,站在木桌内忙碌了。
桌前则排起了长队,全是泥盘街的百姓。
有名牵着稚童的妇人将半块银锭放到桌上,接过余善双手递来的一枚泥钱,低头看看,却不太明白“这给我们做什么”
余善眼角微红,声音也低,显然是不久前才哭过,只道“大家所给,是心意一片,郎君若写收条借据未免见外,便命我等挖此地黄泥烧制成钱,作为信物。不回头新立,他日若有幸得存甚而壮大,凡持此钱者,不管散至何处、走到何方,若遇难事,郎君与我等,必倾力以赴、绝不有辞。”
那妇人听后,无言半晌,然后一笑,只走到一旁,取下稚童颈上的红绳,将泥钱穿了,系在稚童手上。
周满与王恕到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两人一个在大水当日杀了金灯阁十数修士,一个在大水退后拖着未愈的病体,开药写方救治了半条街,周围人见了,全都友善地颔首为礼,或者打声招呼,为他们让开道。
门口木桌前,则还在继续无论来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店老板还是叫花子,给的是成百灵石,数十金银,哪怕只是一枚铜板,余善都是认真郑重,躬身双手将泥钱递出。
周满用胳膊捅了捅王恕“我们也去”
王恕微微一笑“自然。”
这时金不换正好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台阶上,微微蹙眉同那下巴颏上留着一撮胡子的蔡源说着什么。
周满一眼就看见他右手里攥着几枚泥钱。
两人走上前去。
周满大大咧咧把手一伸,只道“拿来。”
金不换看见她,已是一怔。
王恕也紧随其后,分明一个清隽温和的人,这时竟也学了周满那做派,把手一伸“我也要。”
旁边的蔡源都看愣了。
金不换原本没反应过来,随即见周满一抬下颌,朝他手中示意了一下,于是低头一看,才瞧见自己手里的泥钱,明白过来。
他心情本不轻松,然而此刻看着两人,唇畔到底还是溢出几分笑意来,口中嘀咕着“你们来凑什么热闹”,手上却是一人一个,往他们掌心里各放了一枚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