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洛河水,是浑浊的,盛在那破碗当中。
张仪便将这一碗水放在陆尝面前,道“请看。”
陆尝于是低头向碗中看去。
“陆君侯看见了什么”
众人听到这里,已觉出几分奇诡,纷纷追问。
然而,陆仰尘的脸上已显出一种极难形容的复杂神情,竟然摇了摇头。
没有人知道,这位修为城墙无数修士,皆拿起手中法器,便要齐齐朝着张仪轰去。
陆仰尘率陆氏众修,自也不甘落后。
可最终,谁也没能出手。
因为,就在那一刻,张仪已来到神都城前方,只抬起手臂,平平一掌推出。
陆仰尘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掌风带着荒原上弥漫的青草味道,就从自己耳旁掠过
然后便听得身后轰隆巨响。
这一掌,竟视防护大阵为无物
小半座神都城,在这一掌之下,化为齑粉连陆王两氏的倒悬山,都受到掌力波及,被打得歪倒三分,在虚空中乱晃
唯独城中修士,分毫无损。
一张张惊恐的脸,站在废墟之中,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白衣修士,一手负在身后,只轻道一声“在下不想伤人。”
参剑堂内,忽然安静极了。
若非亲述此事的乃是陆仰尘,所有人恐怕都不敢相信方才所闻。
唯有周满,只是平静。
前世这一战发生时,她就在神都,且正好是那站在城毁废墟里的、无数人中的一个。
只是当时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直到后来两日,听得街头巷尾风传,才渐渐拼凑出了事情大概的样子。
妙欢喜完全无法理解“陆君侯数百年苦修方才入道,迈入大乘修士之列,怎会还未交手,就连跌两重境界”
众人也觉此事十分令人费解。
周满搭着眼帘,只淡淡道“他道心崩毁,境界自然会大跌。”
妙欢喜一怔“什么”
陆仰尘却是看了周满一眼,似乎在想她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可竟并不言明个中因由,只道“总之,此人手段奇诡,修为深不可测,中州剑印已落入其手。天下六州剑印,他已集聚了四州”
天下有穷山恶水,也有灵山秀水。无论黎民还是修士,都是仰天生存,然而各州灵脉、灵气分布十分不均。武皇定天下后,分别于六州铸造剑印,却能以剑印调配各州,损有余补不足,使得各州能均沾天地恩泽雨露。
此举乃是大益于天下,所以纵使武皇陨落,六州剑印也并未废除,仍由各州君侯执掌,传至如今。
换言之,有剑印,便能操纵一州灵气
可现在不仅瀛、齐、夷三州剑印丢失,就连位于中原腹地、最为广阔也最为强盛的中州,都丢了剑印
那也就意味着
李谱颤声道“那,那岂不是只剩下凉州与蜀州了”
陆仰尘道“有人看见,他取剑印后,已往西北凉州方向去了。”
李谱下意识道“凉州剑印乃日莲宗宗主掌管,其修为还在陆君侯之下,仅有渡劫”
话说着,已看向妙欢喜。
妙欢喜眉头也瞬间蹙紧,十分凝重。
若中州都守不住,凉州又怎么可能守得住
余秀英声音艰涩,总算明白刚才剑夫子那句“大祸临头”究竟从何而来了“所以等这人从凉州出来,就会轮到我们蜀州”
周光小声道“蜀州未设君侯,传说剑印一直以望帝陛下保管,应该没事吧”李谱一听,眼睛都亮了,一拍自己大腿“对啊,有望帝陛下在传说他老人家住在西山,就算那张仪举手投足毁天灭地,也打不到我们剑门学宫啊安全,安全得很”
“狗屁蠢货你个放狗屁的蠢货”岂料他话音未落,剑夫子抄起桌上的茶盏已朝他劈头掷了过去,破口大骂,“一副猪脑子你以为我蜀州剑印能放在什么地方”
李谱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晕头转向,委屈极了。
其余众人听了剑夫子此言,却是悚然一惊。
尤其是坐在门外的王恕,从头到尾只是听着众人议论,直到此刻,终于转头向着学宫外面那重重的山峦看去
巍峨的剑门关好似两柄倒插的天剑,千仞剑壁之上鸟道横绝、天梯勾连,那沧桑古老的剑阁便耸峙在剑壁绝顶,如丝如缕的云气浮过,三百年金铃不响。
剑夫子都说得这般明白,要再反应不过来,就真是猪脑子了。
李谱想了片刻,张大嘴巴“夫子的意思是,是”
剑夫子怒道“蜀州剑印,便在我剑门学宫”
参剑堂内,顿时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周满却难得多了几分恍惚这一世,竟这么快便要与张仪碰面了吗
剑夫子只扫看一眼众人,凛然道“中州剑印既失,凉州剑印怕也难保,我蜀州将是最后的希望。这张仪来历不明,目的难料,若六州剑印齐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