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就在她拿起这木枝的瞬间,窗外便传来一道华丽慵懒的声线“别动它。”
周满顿时扬眉,抬头看去。
窗户没开,却有一道轻微的脚步声从窗边移到门外,紧接着门便被推开了,金不换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走进来,从她手里去过那根木枝,慢条斯理地插回笔筒,只道“一根寻常的陈年银杏木枝罢了,可禁不住你这位参剑堂剑首的指力,当心些。”
周满这才看见那木枝边缘有一层淡淡银光闪烁,竟是下了一层禁制,难怪自己一拿他便察觉。
她道“既无特别之处,怎么插在笔筒里,还下一道禁制”
金不换道“花要插在花瓶里,笔当然也要插在笔筒里。”
周满道“这是你的笔”
金不换轻轻笑一声,说“是我最早的笔。我能进杜草堂,可都是它的功劳呢。”
听见这句,周满脑袋里灵光一闪,总算想起了前世的一些听闻。
蜀州四大宗门,即便比不上神都那些世家大族,可也得是天赋不俗的人才有机会拜进去当弟子。
唯独杜草堂,有一条例外的规矩
字写得格外好的,或者诗作得格外佳的,不管是什么天赋、年纪,只要得了掌门认可,都能拜入其门下。
金不换看她神情,便知她已猜着了,但也不介意,只道“我天赋平平,出身寒微,年少时别人在学堂读书,我还要为饱腹生计发愁,自然不可能搞来丹药改善根骨,更学不来什么诗词文理。若想晋身,拜入蜀州四大宗门,便只有杜草堂这一线机会。我拿树枝在泥地上划了七年,虽没什么天赋,但总算还有几分运气,书不能读,诗不能作,可写字好像还不差”
书法一道,凭的可不是什么运气,必要有大毅力、大恒心者,方能日复一日,渐渐写出自己的神韵来。
杜草堂哪里是给字好的人机会
这个承继杜圣遗志、想大庇天下寒士的宗门,只是愿给天下无门无路又不甘心的苦命人一个往上的机会罢了。
周满心中竟有几分动容。
金不换将那根木枝插回笔筒后,又顺手将桌上那几页临摹练字的纸张卷了,收到一旁,然后问她“饿吗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周满其实不饿,但还是点了点头。
金不换便带着她走出去门去。
这时周满才发现,他们是在一栋小楼的二层,里面虽然奢华,外面却只是普通的青砖黑瓦。
下面是一座宽敞的院落,不少人正进进出出。
有赶马的车夫,搬货的脚夫,发饷的伙计,算账的先生
周满一见,不免有些惊讶。
金不换却是神色平平地从楼梯往下走,只道“欢迎来到我的老巢。”
周满于是在他身后笑起来,跟着下楼。
只是没料,两人下来脚才刚沾到地面,外面便有一名灰衣少年急忙忙奔了进来“不好了,郎君,苏慕楼,苏慕楼那边出事了”
这灰衣少年周满是认得的。
昨夜替金不换驾的车,之前打劫宋氏时也见过,好像叫“余善”,是金不换的心腹。
金不换一听皱了眉,倒不慌张,只是奇怪“苏慕楼在云来街,又不是我们的地盘,即便出事,跟我们有什么干系”
余善急道“是常师兄”
金不换面色陡地一变“你说什么”
余善喘了口气,语速飞快“刚刚我们的人去金灯阁交接,回来路过苏慕楼,看见那边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满满的都是人,就顺口打听了一下。他们说,是蜀州四大宗门的人在里面对峙,常师兄孤身一人被其他三门的人堵在里面,现还不知是什么形势”
周满顿时一怔,想起那位总在学宫板着脸的常师兄来,心想她看蜀州四大宗门之间的关系不差,常济也颇得其他几人敬重,怎么会忽然对峙起来
金不换显然也有此疑惑。
但眼下不是问的时候,他紧皱眉头,直接先吩咐余善“点几个能打的,跟我一块儿,去苏慕楼看看情况。”
余善立刻领命“是。”
金不换说完抬步便要往院外去,只是看见周满,又停下脚步,忽然问“你酒醒了吗”
周满心领神会“缺个打手”
金不换如实点头。
云来街苏慕楼,本是一座酒楼,修成“回”字形,用些灵植兽肉做菜,以灵米酿酒,平日里一向是许多修士吃饭喝酒的好去处,热闹得很。
然而此刻,竟是十座九空,剑拔弩张。杜草堂的常济平时就刻板着一张脸,眼下就更是面笼寒霜,一手已将原本悬在腰间的墨竹老笔握在指间,似乎随时便要发动;另一手却是用力抓住中间那稚嫩小孩儿的胳膊,不放松半点。
峨眉派的余秀英就在他对面,此刻也正抓着那小孩儿另一只手,剑已出鞘,没有丝毫相让之意。
散花楼的唐慕白、唐颂白两兄弟和青城派的霍追,则立在靠门的这一侧,紧紧盯着常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