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言语艰涩,对小孩儿来说简直如同天书。
只是怪得很
那些字,他打开书时看不懂,等合上书往床上一躺,却都从脑海里冒出来,怎么也忘不掉,闹得他睡不着觉。
按理说,这般折腾第二天必定疲倦不堪。
可成方斋次日起来,非但头脑清醒,还耳聪目明,甚至连读书的速度都比原来快上许多。
有什么变化,在体内悄然发生了,只是他还不知晓。
今夜那孙屠户家的来找他,说带他一块儿去河边抓萤火虫,还冲他笑,不像是要欺负他的样子
所以成方斋虽有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没成想去了之后,竟被对方一把掐住脑袋,往河水里摁。
成方斋当时就呛了水,想挣扎挣扎不脱,意识渐渐昏沉时,先前在那本神照经上看过的文字,忽然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好像浑身一下充盈着一股超乎寻常的力量,待得回过神来时,那孙屠户家的已经倒在河滩上,脑门冒出血来,他拿手都摁不住。
周满听到这儿便道“所以你慌了神,跑来找我这个罪魁祸首”
这时成方斋又恢复了之前怯懦的样子,浓长濡湿的眼睫垂下去,小声道“我知道满姐姐给我书是为我好,可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周满轻哼“算你聪明。”
成方斋问“那现在要怎么办我们送他回去吗”
周满想想,道“不用,放他在这儿,明早自然有人发现。”
成方斋顿时讶异“这怎么行”
“放心,他没有性命之忧。”周满笑得一声,顿了顿,眸底便泛上些许见惯人心浮沉的寒凉,“平日里都是你怕人,从今往后,该轮到人怕你了。”
人怕我
成方斋完全不知这话从何说起,一时如坠云雾之中,心里只想是我伤了人,是我不占理,我不怕旁人都不可能,旁人怎会反过来怕我
周满却不解释,只弯腰拍去衣襟上沾到的草屑,道“你我缘法不深,基本靠你送吃的送到我嘴短才得来,但你既叫我一声姐姐,那我便最后提点你两句。”
成方斋顿时一怔。
周满也没管他反应,继续道“第一,神照经练了你别让人知道,如今你既有了本事,往后再要跟谁动手,便得先得想清楚后果;第二,不过短短三日你便能修出个眉目,可见天赋不差,将来若有机会,不妨去杜草堂试试。这门派同青城、峨眉、散花楼并称为蜀州四大宗门,满门都是老学究,适合你得很。”
成方斋却望着她“你要离开这里吗”
周满终于抬头看他一眼“明日就走。”
打从接住她扔来的那本神照经开始,成方斋便知道她不是普通人,有过隐约的预感,想她不会在这村落待太久。
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在村中因为成夫子的缘故,一直没有朋友,直到今夜才因杀人这一桩乌龙同她亲近了几分,如今乍闻她明日便走,竟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成方斋问“去哪里呢”
周满随口道“剑门学宫。”
她并不是什么拘小节的人,何况将神照经扔给成方斋,本就是她心血来潮顺着心意信手而为的事,至于会产生什么结果,并不十分在乎。
说完话,她转身便要走。
成方斋却往前追了两步,一声“满姐姐”叫住她。
周满回头便见他立在河边,眼圈微红,像山林里被人抛弃的小兽,竟有点可怜。
成方斋问“以后我可以去找你吗”
周满沉默了许久,也思考了许久,末了竟然笑出声来,只道“有胆你就来吧。等他日你修炼有成,而我还没死的时候。”
这话里藏了一股惊心动魄之意,成方斋听后,一时愣在河边,只呆呆望着。
周满负了手,在清夜里走远。
分明一道纤长的身影,却好似寒枝冷月,有种自成一派的孤高桀骜。
周满原本记挂即将去剑门学宫的事,被成方斋这突如其来的一遭给打断,倒是一下就不记挂了,回家后倒头睡到天亮。
直到次日一早,外头响起叩门声,她才醒转。
走出去打开门一瞧,风尘仆仆的韦玄这一次已带了上次那几个人,站在门外,似乎等候已久。
周满扬眉,只笑一声“韦长老,今日倒是挺早。”
韦玄这半个月来都在中州神都,为那一个名额的事情简直心力交瘁,焦头烂额。
偌大一个王氏盘根错节。
他要拿到原本属于大公子王诰的名额谈何容易纵然有前任家主托孤的余威,也差不多把主族的人都得罪光了,还要找个好借口,向整个王氏解释那占去的名额究竟给谁。
毕竟借剑骨之事乃是绝密,万不能让旁人知晓。
直到今夜子时,他才将各方面的反对弹压下去,连夜从中州赶来,方能在这个时辰出现在周门柴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