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院子挺大的,水泥地已经裂开了缝。大冬天的,仍有一株小小的紫花地丁从裂缝里钻了出来,在寒风中颤巍巍的开出了一朵紫色小花。
宋檀凝目注视着那朵花,只觉得换了环境,连这小野花也眉清目秀起来。
宋三成把行李在堂屋里放好,赶紧喊着女儿
“檀檀,外头冷,赶紧进屋去烤火。”
说着也搓了搓手脚“骑摩托车真冷啊”
宋檀迟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大冬天的骑车,确实很冷。
但是她却没有太大感觉。
摊开双手,只见掌心莹白如玉,想来是车祸中拼了命的修复身体,想要躲开必死的命运,也因此,身体得到了一定的淬炼。
不过,也很有限就是了。
比如此刻,一阵寒风吹过,宋檀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个颤,她呆愣一瞬,赶紧一头扎进了屋子。
这是一间取暖的小屋。
面积不大,角落靠着窗户的地方放着一个铁皮炉子,上头四四方方一块铁板,烟道做得长长的,在天花板处弯折着,又向另一面墙的墙洞蔓延。
这么一来,炉中火焰熊熊,热烫撩人的烟却经过烟道排出屋子,只要一烧火,整间屋子都会暖意融融,堪比大东北的暖气房。
宋三成好久没见女儿在大城市工作就这点不好,假期少,赶上高峰还不好买票。
上回见还是过年。
不过也就三天假,初四就去加班了,辛苦的很。
他三十五岁才得这么一个闺女,日常都是闺女说啥是啥,哪怕后来儿子出生,也是这么个习惯。
此刻想了想,也不知道说啥,于是伸出无情铁手拿下炉子上头的烤红薯
“饿不饿吃个红薯垫垫”
他不怕烫,宋檀如今也不怕,此刻伸手接过“爸,你也吃。”
“我不吃”宋三成赶紧摆手“我小时候你奶天天给我们弄红薯吃,这东西吃多了烧心,吃伤了。”
宋檀沉默一瞬。
而宋三成总算找到了话题“这回回来,在家待多久”
宋檀张了张嘴,明明在修仙界,她向来是不服就干的直爽性格,但此刻,说出口的话却重若千斤。
“爸,我辞职了,想回家来种地。”
宋三成瞬间沉默下去,好半响,他才叹了口气“檀檀,种地的辛苦,你不知道。”
“你一个大学生回来种地,我不怕人家笑话,但你真吃不了那个苦。”
言下之意,就是不赞同了。
宋檀也不急“爸,我小时候扯花生掰玉米采茶叶浇菜园,也干过农活的。”
“你那才干几个活”
宋三成一指对面杂物间放着的打药桶“你连那个桶都背不动”
那是个老式的蓝色塑料打药桶,装满水后足有三十斤重,打药的时候要一直背着它走动。
但是对比挖茶山割稻子插秧,这已经是极轻省的活了。
也别觉得农村的就不打农药,这年头虫草抗药性强,别人都打,你不打,那就等着粮食茶叶被吃光吧
说话间,乌兰端着一盆奶白色的鱼汤进屋,余香弥漫,哪怕当中仍有些微杂质的味道,但是已经比白天尝到的好多了。
“檀檀,今晚多喝点汤,鲫鱼是你爸从那野塘里钓的,特别有营养,你多补补。”
转头看到女儿头上那一小块纱布,再听说是不小心磕的之后,越发坚定了晚上给女儿多盛两碗汤的信念
乌兰将盆子放在炉子的铁皮台面上热着,转眼又看到宋檀手里的红薯
“檀檀,红薯先别吃了,这是咱本地白心红薯,又面又噎,留着夜里吃,别等下吃不了饭了。”
说罢不等回答,又匆匆回厨房了。
而宋檀将红薯放在一边,又看着宋三成复杂的神色,于是到杂物拎起那个蓝色的沉甸甸的药桶,打开一旁的水龙头,直接朝着里面灌水。
“檀檀”
宋三成也跟着出来了看着女儿毫不费力的动作,不知为何却又有一股心酸。
女儿从小听话懂事,省吃俭用的,在外头打工也不舍得花钱,就是为了这个家。
如今孩子头上带着伤,回来就说辞职了,肯定是在宁省受委屈了也是,每回打电话都在加班,住的屋子那么小一点,咋能不吃苦呢
在这一刻,宋三成已经动摇了。
孩子想回来种地就种地吧,真要是吃不了苦,大不了到时候再在他们市区找个工作嘛,好歹离家近。
宋三成刚想说话,就见打药桶已经灌满,而“吃不了苦”的女儿拎着它,如同拎一个玩具小熊。
这一刻,五十八岁的地道农民宋三成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心头茫然
为啥我觉得那个桶很重呢
是我老了吗
而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欢快的喊叫
“姐姐”
宋檀下意识转过头去,只见从